拂耳而过的风把时忧的刘海的碎发尽数掀起来,后坐力让她身体前倾,接着被安全带急急地勾回来。
黄色法拉利在司机师傅的操作下横冲直撞地穿过车流,每每差点要撞上的时候都能一个急转弯躲过。
时忧瞪大眼往旁边看,说话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叔,咱、咱能不能慢一点啊?这后面两个病人呢!”
她上的是出租车,不是游乐场的飞车也不是碰碰车,这师傅难不成有一个赛车手的梦,要带他们领略速度与激情。
驾驶座上的中年大叔一只手夹着烟在窗边掸了掸,另一只手码正方向盘,直视前方云淡风轻地保证,“莫得事……”
“……”
好在她刚发话,车速就逐渐缓下来,时忧趁热打铁提议,“还有,叔,你这烟……能不能不抽了啊?”
穆嘉翊最讨厌烟了,让他闻着肯定又不开心。
她套近乎地笑了两声,讨好的看着司机师傅。
直爽的大叔果然碾灭烟头,单手换成双手,扶着方向盘,“要得要得。”
他抬眼看了下后视镜,又小心翼翼问时忧,“你们是学生吧?这是……打了架,去医院?”
后座两个少年,一个断眉一个寸头,看起来不是冷就是凶,易驰生身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难免让师傅觉得他们是危险性极强的不良少年。
时忧摆摆手为他们正名,“没有没有,就是生病了。”
司机松一口气,又笑道,“吓死我,差点以为是为了你大打出手嘞!女娃儿长得这么乖!”
“……”
这句话姑且算是夸奖,时忧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以示礼貌,闭上嘴想让他专心开车。
司机师傅却继续侃侃而谈,“我家里头那个崽啊,上个月就是为了女学生打架被老师罚了!硬说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哎呦,现在的学生娃娃,莫把我乐死咯……”
时忧头一回见着比自己还社牛的人,实属是被他给整不会了,硬着头皮听了半晌终于到了下车地点。
后排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时忧扭头对上穆嘉翊的目光,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你笑什么?”
他没说话。一旁原本皱着眉头、难受地别过脸看窗外夜景的易驰生,这会儿也没好气地哼笑一声。
还急着去看病,没时间和他们在这里东扯西扯,时忧忍无可忍地把他们催下车,骂声快到嘴边,易驰生一句话把她给堵住,“呵,你懂什么。”
“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
“?”
时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轻轻推一下就能让现在的易驰生一个踉跄,“……有病。”
-
穆嘉翊三十九度高烧,得挂一个晚上点滴,易驰生现在极度虚弱又一身的伤,打几瓶葡萄糖是免不了的事。
今晚看来得在医院度过,时忧估摸着他们只能在输液室休息,谁知穆嘉翊动用钞能力要了间空病房,比她想象得要舒坦得多。
等到时忧出门给他们买点粥作为夜宵,房间里只剩下易驰生和穆嘉翊两个人。
似乎又回到了刚才在出租车时的状态,两个少年分别躺在房间两端的病床上,要么玩手机,要么闭着眼睛休息,谁也没搭理谁,中间的走道仿佛隔着道银河。
良久,易驰生掀起眼皮,侧头看了旁边病床一瞬,很快又收回目光。
“……谢了。”他语气有些别扭地开口。
刚刚时忧凑在他耳边说,今天是穆嘉翊带她来训练室的。
不管是是否出于自愿,他都帮了他。
“小事。”穆嘉翊放下手机,这会儿也没有针锋相对的姿态,反倒轻笑,“我之前态度也挺冲。”
末了,又意味深长补上一句,“今天是我要谢你。”
“什么意思?”易驰生没反应过来。
“没别的。”穆嘉翊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饶有兴味朝他扬了扬下巴,“要不你喊我声哥,咱们之间的事儿算是过了。”
易驰生一下子听懂了,一下子坐起身,“你想做我哥?你他妈不是直接想当我姐夫吧?”
“也行。”
“行个屁!”易驰生已经恢复了一点,身体状况好多了,“腾”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试图从海拔上展露优势。
他皱着眉,轻呵一声,“你就死了这条心,我姐不喜欢你!”
易驰生从小和时忧一起长大,他姐对于父母长辈之间的事情格外早熟,在感情上却是个没开化的。
在她身边,异性朋友比同性朋友一点也没少,直接导致以前班上喜欢她的男生全憋成了暗恋,就是担心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时忧不喜欢穆嘉翊,准确的说是现在完全不会考虑感情方面的事情。
易驰生捏着病床上的枕头,手指深深地陷下去,开口的时候也力道分明,“我先前是看错了,才让你照顾我姐。”
“早知道你对她有歪心思,我在学校自个儿保护她……”
“有意思。”穆嘉翊倏然笑了,没输液的那只手搭在后颈,活动了一下脖子,慢条斯理反问,“你怎么保护?”
易驰生一噎,穆嘉翊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裸露在外的伤,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带上了实感的温度,凉得过外面的夜色。
“是和体育队那几个打的吧。”他淡淡地下了这个结论,语气笃定得没带半点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