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宋葭葭心底的悸恐和发怵不知不觉消失了,她好像不似从前那般怕黑了。
好容易才到了峰主的别院,逢翰在门口跪下,恭敬地唤了一声师父。
“师父,宋掌门和宁峰主的女儿需要霓霞秘露,可整座丹药峰只有您的后院有星陨昙,徒儿自作主张带宋小姐来此,取完霓霞秘露便会速速离开,还望师父恩准。”
门微微掀开一条缝,一个酒坛子精准无误地砸到了逢翰的脑门上,伴随着一声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给你一炷香,之后马上滚。”
“对了,若是敢伤了我的星陨昙半片花瓣,你就给老子去死。”
逢翰立即点头哈腰地应声道:“是是是,师父放心便是。”
逢翰还不忘转过头来,得意地冲宋葭葭挤眉弄眼:“我就说我师父很好说话吧。”
他的脑门被酒坛子砸出个大洞,还在汩汩地流血。
这还叫好说话?
宋葭葭瞠目结舌:“……不是,大哥你在流血啊。”
宋葭葭手忙脚乱地给从乾坤袋里拿出金疮药,抖在锦帕上面,包扎在了逢翰鲜血淋漓的脑袋上。
逢翰乐呵呵地摆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的。”
宋葭葭又愧疚又好奇:“逢执事,丹药峰峰主脾气这么大,为何你的脾气却这般好?”
逢翰一边引着宋葭葭和连霁往后院走,一边低声解释道:“师父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可自从师娘走后,师父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我师娘特别温柔。”
逢翰露出悲伤的表情,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我是个孤儿,是师娘捡到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将我养大。我年幼之时,做了很多混账事,甚至差点误入魔道,师父和师娘却将我视若己出,将我感化领到正途。”
前世同为孤儿的宋葭葭想起了领养她的婆婆,听得两眼泪汪汪:“然后呢?”
“师娘很喜欢小孩子,却一直无所出,这成了她的遗憾,便瞒着师父吃了不少丹药。或许是吃药伤了根基,她渡劫晋升到合体之时,没有挺过渡劫的雷劫。从那以后,师父就整日酗酒,不问世事。”
宋葭葭面露同情。
已经数千岁的逢翰提起伤心事,竟然像是个小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子欲养而亲不待,师娘不在了。而师父又成了这副样子,也只有我多照顾师父了。”
眼看逢翰越哭越伤心,宋葭葭连忙拍着他的背脊安慰。
逢翰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是我不好,别因着我误了时辰,就快到师父的后院了,咱们快去取霓霞秘露吧。”
宋葭葭顿住脚步,她忍不住张大了嘴差点叫出声,却又觉得自己会打扰到眼前的美景,只能无声地惊叹着眼前的美景。
月影婆娑,照亮了眼前无尽的花海。
花序叠生错落,山桃草顶着淡粉的小花,玲珑小巧,旁侧是大片的紫苑。月见草摇曳,犹如金煌的日光。孤傲清绝的浅色夹竹桃挂满了树梢。无尽夏的绣球千重瓣,万重楼,惊起渺落的深夜。
还有很多宋葭葭完全不认识的花。
有一种靠采蜜而生,类似于蜜蜂和萤火虫的修真界本土虫,被花香吸引着而来,它们的屁股亮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流光溢彩,和花海交相辉映。
连霁观察着宋葭葭高兴的表情:“你很喜欢花?”
宋葭葭忙不迭点头:“好漂亮。”
但宋葭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黯淡:“不过从没有人送我花。我想要花,只能自己买。”
或许由始至终她羡慕的不是被被人送花,而是被爱。
宋葭葭感觉自己就像只老鼠,灰溜溜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羡慕地看着别人被爱,却从未奢想过有朝一日幸运能够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连霁眸色复杂,沉默了很久。
送花很容易,但连霁想不通,为什么人类会喜欢祂真身的#%&呢?
但如果是宋葭葭想要祂的#%&,那么勉为其难也不是不可以。
“这就是星陨昙。”逢翰笑眯眯地指着一枝盛放的花株。
分枝多数批针状的花体通体呈雪白色,犹如簪星曳月,捧着泛寒的霜雪而来。
宋葭葭由衷赞同:“这个花好漂亮!”
“今夜雾气重,看来不用苦等晨露了。”
逢翰拿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过去挨着星陨昙的花蕊,收藏着星陨昙花蕊之中的露珠。
“其实撷取花露并不难,只是要记得把瓶子靠过去的时候不能太用力,只需把瓶口对准,依着一股巧劲轻轻汲取露珠。星陨昙的花瓣十分脆弱,不能沾染浊气,尤其是记得要用专门的玉瓶,千万不要用手直接去碰。”
逢翰一边讲解,一边像是好心示范那般,把手伸了过去,指尖刚触及到星陨昙的边缘,那片花瓣便很快变得灰暗,枯蔫凋零。
宋葭葭满脸认真地询问:“花瓣被手碰了就会枯萎,就像逢执事现在所做的这般吗?”
逢翰点头:“是啊。”
连霁:“……”
逢翰终于反应过来,他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吓得面如土色:“师父看见了一定会揍我一顿的。怎么办,要不我直接把这瓣花瓣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