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必要的,她其实没那么痛,只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她,她有点受宠若惊。又像第一次看见宝藏的人,不想拒绝。
那红糖水很甜,很暖,里面还有热乎乎的鸡蛋,她当时还吃不下。
明明也没有多少不是吗。
就那么一个小碗。
她怎么就吃不下呢。
痛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痛还是不痛,所有的感觉都趋向麻木。
意识昏沉到黑暗。
她以为自己会痛死过去。
可是再睁眼,难得一见的阳光晒在她身上,校园里的人多起来。
她撑着胳膊从冰凉的地面爬起来,才发现她竟然熬过了一晚。
任何人不知道,任何人不在意。
她照例地去练舞房,照例一个人回宿舍,照例地形单影只,时常打工去赚钱。
只不过,她多去了一个地方——医务室。
她依赖上了布洛芬,也依赖上了安眠药。
莫斯科的年味很淡,大年三十那天,她给自己准备了蛋糕和蜡烛。
火光点亮的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在等待什么。
明明已经是稀巴烂。
她没许愿,吹了蜡烛,揣了安眠药,在校园走。
已经半年了,校园却依旧陌生,她在里面,依旧格格不入,不知道它不愿意给她打开进出的大门,还是她自己从心底里就不认可它。
她这次想好好地看它一眼。
她缓慢地走,人生短短二十载,她从现在往过去推拉,好像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亮色。
没什么可以提起。
一片贫瘠。
而后她想到,幼时吹来的风,快活的自由的,总有人站在她身后的,她有无限可能的。
他们是不是在等着她去找他们。
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她千百次地想过,要是世间没有她会不会更好。
方清会如愿。
爷爷会原谅她。
她自己也能解脱。
皆大欢喜一场。
只是在那个转角。
她似有若无地抬眼,却瞥见一个背影。
像一场意外。
挺拔的,高大的,千百次出现在她的梦里的。
只是背影而已,她的心却漏了一拍。
那一拍坠得重,她感觉到几乎窒息的濒死感。
控制不住地,追上去。
却在下一个转角,失了踪迹。
分明是,没有追到。
她却捂着自己的脸,蹲在路边,哭完再笑。
寒风刮在她的脸上,冷凝的,刀割的。
没人知道,就那么一段路,她像是在生死中走了一遭,光却往下照。
她像攥紧了一点希望。
假如她好一点,没这么烂,没这么脏,没这么破碎。
会不会还有一点,他会再爱她的希望……
第55章 [VIP] 55
水梨是五天前回的国, 熟悉的土壤给她带来久违的心跳起搏感。
“水梨……不错,履历挺好,”面试官捻着那一张薄薄的简历,目光透过纸张上端扫到水梨脸上, “就是空窗期有点久, 有大半年。”
水梨顿了两秒, 点头,“是的。”
见她未给出解释,面试官敲着桌子,思忖片刻。
空旷的房间里, 厚重的绸缎窗布隔绝掉三分之二的阳光,只零星泄了一点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女人生得瘦,长发温顺地披在细弱的肩膀上。肤白, 在浅淡的阳光下更是,白得几乎要融化。眼眸是茶色的, 唇色也淡,工笔画一样的人, 看着线条柔和而干净。
很有眼缘的一个人。
面试官轻而易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他再问了些其他问题, 水梨话不算多,但是条理清晰,能看出有很好的专业素养。
面试官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在他说“结束”的前一秒,房间门被推开。
身着职业装的年轻女人, 扭着腰身进来, 眼尾狭长, 看了水梨一眼,俯身和面试官小声说着话。
在她的视线中, 水梨指尖下意识收紧。
毕竟当时,这事闹得挺大……
果然。
面试官再抬头,脸色冷淡下来,在他疏离的“等待通知”声中,水梨缓步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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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刺骨的凉意往身体表面浸透,雪花飘扬往下落。她撑着黑色大伞,目光越过伞的边缘往外落。
世界像分割成两部分。
半空中,是皎白的,温柔起舞的雪,地面上,却是一道道被车轨、脚印压黑的潮湿泥泞。
不好看,甚至可以说丑陋,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回国已经五天,给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舞团投过简历,石沉大海得多,稍有动静得少。
偶尔有面试的,也都止步于最后。
就像刚刚那样……
经过家咖啡店。
暖风从半开的玻璃门往外扩散,这么一点温度却足以诱惑她驻足。
收了伞,进门。
在琳琅满目的饮品中,难得放纵地点了一份热可可。
捧入掌心,暖融融的可可香,热乎乎的触感,让她不期而然地想到了,那段熟悉又陌生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