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水梨才回神,“你哥哥……是在那里工作吗?”
指尖往前方的一栋高楼指去。
周慕洲狠狠点头,“对,哥哥是天体研究员,他一直都想做这个,哥哥很努力,很优秀的。”
虽然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谈起祁屹周时,周慕洲眼中仍有星星点点的崇拜。
只是她就算和祁屹周在一起过,也不知道他的追求抱负是什么。
她才发现。
她对祁屹周的了解竟如此薄弱。
水梨缓缓坐下,后知后觉起了点难以描述的无力感。
她这么一个人,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
更别说去关心他人。
失了她后,他的人生像摆脱泥沼,一片坦荡。
而她依旧离自己的梦想,遥遥无期。
现实在他们之间竖起一道高墙,他在攀升,她在下坠。
日后只会越来越远。
虽然水梨已经努力地,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却依旧像被什么东西拉住脚踝,往下拽。
还好,周慕洲刚有手机,跃跃欲试地让水梨加他微信。
水梨照做。
一加上,他就发了很多表情包过来,说要让小水老师感受年轻人的世界。
水梨回到住所,小软毛才刚刚停歇,没再发表情包了,手机失了动静。
房子太空,就算有灯光,孤寂依旧席卷而上。
她打开电视机,声音开着,房子里多了丝人气,视线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电视在说沉没成本,水梨没想认真听,可是电视机的声音却慢慢入耳。
如果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最好就要立即及时止损,才能避免扩大沉没成本。
不论是本人,还是和本人相关的人事。
说得很有道理。
水梨眼睑颤了颤,忽然觉得自己疲惫得不成样子,一直支撑着自己得的信念像在这个瞬间崩塌。
她没了去卧室的力气,把自己裹进沙发里。
脸朝下,紧紧的,几乎产生窒息感。
而后右手下意识摸到左手指尖,摩挲一圈,找到个小口,顺着小口,使力,皮肤从表层剥离出来的一瞬间,刺痛和快意一起汹涌而上,露出鲜红的皮肉。
正想换只手这么做时,右手手腕忽地在沙发的空隙触碰到一管冰凉坚硬的物体。
陌生触感的出现,短暂地打断了她的自虐行为。
水梨把这管东西抽出来。
是只金属质地的钢笔,笔帽顶端镶嵌颗蓝色宝石。入手很重,应该是男士钢笔。
从她搬进来以来,她只大致打扫了下客厅,并未认真打扫过沙发间隙。
她给远在伦敦的房东发了消息,询问这只钢笔是不是她的东西。
因着时差,房东并未回复。
水梨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沁出了血迹,斑斑点点蹭到枕头上。
这不是个好信号,她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水梨抿紧了唇,拿纸巾把血珠擦干,把纸巾丢进垃圾桶的一瞬间,倏忽想到什么……
那天。
祁屹周过来看房,是不是也坐过沙发。
有了这个想法后,那么一点点猜疑控都控制不住。
水梨点亮手机屏幕,切换到微信界面,再联系人列表里,找到祁屹周的微信号。
他的头像早变了。
之前藏着暧昧和试探的大眼蛙头像重新变回了斑驳的蓝色球体。
这很正常。
她的也变了。
水梨闭了闭眼,不想再看。
切换到周慕洲的聊天框,问他明天会到培训机构吗,得到肯定的答案后。
再切换回祁屹周的微信。
呼吸止住。
水梨打字得小心翼翼:【你好,我是水梨。不好意思,多有打扰。我在客厅沙发上找到一支钢笔,笔帽上镶嵌着蓝宝石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如果是,可以周慕洲带给你吗?】
指尖顿住半秒,她怕面对红色的感叹号。
她不够坚强,也不铜墙铁壁。
他的任何一点,都足以让她鲜血淋漓。
只是所有的东西终有面对的那一刻,她从来逃避不了。
发送。
很正常地传达出去了。
像他们只是列表里躺着的寻常的不太熟悉的人。
她没有被删。
哪怕这不代表什么,祁屹周本来都不玩微信,水梨却摁灭了手机屏幕,掌心捂住自己的脸。
她知道不该,她知道没必要,她知道不能再把祁屹周拖入到泥沼,他也不想。
只是却不敢下这个决定。
她依旧贪恋着,他给她的好。
她从来没享受过的好。
她卑劣,她贪婪,她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她真的舍不得放手。
-
祁屹周看到消息是在晚上十点,此时霓虹初上,他刚刚从繁重的数字中抽身,指尖夹着根燃着的烟,盯着她发来的这段话。
疏离的,客气的,所有的退路都为他想好的。
和七年前亲密的对话对比,显得格格不入,像换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