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啊”了声,笑意满满,“恭喜水女士了,我就说祁先生肯定会喜欢的。”
肯定会喜欢。
一句话而已,她却已经在攀爬,碎石落了满身,她眼里却只有那朵洁白的花骨朵。
“其实不止有祁先生喜欢,”小王补充道,“水女士你那房地段好,租金又便宜,肯定很快能租出去的。”
手指触摸到尖锐的碎石,出了点隐形的血迹。
“……我挂的价很低吗?”
“对,和同地段的房子比起码便宜了一千,”小王,“我也和祁先生说过这个事。”
幻想崩塌。
她从半山腰往下坠。
回了句“谢谢”,摁灭手机屏幕。
开着一盏床头灯,暖光的灯光照亮漆黑的卧室,水梨视线盯着没被灯光吞噬的墙壁一点。
星星点点的自作多情像温吞的水滴,一滴一滴滴下来,不孟浪,却钝疼。
她老是做一些自作多情,惹人笑话的把戏。
她的房只不过,地段不错,加租金低。
和她这个房东有什么关系。
而且祁屹周来得这般坦然,越能说明,他对她的释然。
她又何必,一个人乍惊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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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很快就来到,水梨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平常心,不要太主动了,惹人笑话。
可是待她反应过来后,整个房子已经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买了些鲜花绿植装饰客厅。
房子像被点缀了重瓣的、开在阳光里,鲜活的向日葵。
氛围跟着变。
祁屹周应该看不出来,或者看出来了,也只把这当成一场很简单的见面礼。
水梨咬着指甲,拼命这么告诉自己。
却在小王到来的前十分钟,依旧把它们藏进卧室。
客厅恢复整洁却不过分的模样。
门铃响起。
水梨匆匆扯了遍衣服,又给褪色的口红补了点色,详细端详自己。
确认颜色是合适的,不过浓也不过淡。
才缓了缓呼吸,往门口走。
“咔哒”一声……
开了门。
祁屹周的身影一点一点被拓入眼帘。
屋外下了一场小雪,他身上便染了一层霜屑,在领口、发丝、衣角都能看到单片的雪花,却很快被体温融化。
水梨不敢多看,匆匆别过眼。
签合同是件不是很麻烦的事,小王虽然年轻,但是条条框框,水电、物品损坏、押金、物业费等等,都说明得详细。
水梨端坐在沙发上,是个板正的姿势,听得认真,视线却悄悄地,绕在祁屹周身上。
他对容易有争议的地方都表现得可有可无,签约时间也短,三个月。
像是不考虑在这里常住一样。
“好了,祁先生,这是你的合同,”小王递了合同过来,“水女士,这是你的。一式三份。是押一付三的,一共四个月的租金,是现在付,还是等祁先生入住再付?”
不等祁屹周说话,水梨便摇了摇手,“不不不,还是入住再付吧。”
她的反应直接略过祁屹周本人的意愿,像她替他做决定一样,懊恼还没上升,祁屹周撩了眼皮,看过来。
重逢以来,他们不常对视。
可能是心虚,可能是害怕,可能是下意识逃避,水梨总是视线躲闪,偷偷观察他得多。
祁屹周也是。很少认真看她。
所以这次对视,便显得触不及防和让人心惊。
水梨话都说不利索,下意识解释,“……就,要是万一,临时有事,或者不用租房了……这样可能会没那么麻烦。”
她想留给祁屹周再思考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要租房,但是水梨仍然希望,他能度过一段愉快的时间。
而不会因为她,难受。
小王愣了愣,笑着开玩笑道,“水女士,你是不欢迎祁先生吗?连退路都想好了。”
只是句玩笑话,气氛却忽地顿住。
水梨没敢看祁屹周的神情,匆匆收回视线,指尖不自觉地抖,想剥离皮肤的冲动很迅速地涌上来,完全按耐不住。
得用左手把右手攥紧,才能勉强控制。
她没有不欢迎祁屹周,只是想他能多一点考虑时间。
可是他会怎么想。
她本来就有不欢迎他的前科,现在再来这么一句。
他估计会以为,她很不想他住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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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把他们送出了门,水梨坐在沙发上,层层叠叠的失落依旧似浪涌,把她包围着。
她抱着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总觉得她怎么这么愚笨,说出这种带有歧义的话。
而且已经知道说得不合适,为什么不解释?
让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祁屹周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真的不愿意住过来了。
明知道,在这瞬间截止是最好的。
她总控制不住地关注祁屹周的所思所想,总希望哪怕他就算不喜欢她,也想他不要那么讨厌她。
只是这谈何容易。
两个人交心的过程是尖刺相撞的过程,一点点磨平棱角,柔软才能触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