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稿纸上画了好几条辅助线后,她成功地把自己坳进了死胡同里。
拿橡皮擦拭的时候,报铃声响起。
她抬头,把草稿纸挪到一边,道:“欢迎——”
像什么东西尘埃落定。
她看见,顺着报铃声,那天来过的那个男生拉开门帘,垂头侧身往内走。
光线忽地一下大亮,他逆着光,着黑色卫衣,乌发朗目,神情冷淡,好看得似曝光过度的氛围老照。
水梨提着口气,往后看。
没见人。
略感疑惑,抬眼就看他已经在前台站定,撩着眼皮俯视她。
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他交流。
因为,虽是同学关系,但却是从那天,他们一伙人来到奶茶店,她才知道他的名字——祁屹周。
从旁人的嘴里。
水梨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
她纠结两秒,干脆公事公办,装作不认识,“你好,需要什么?”
“柠檬水。”
捣柠檬的时候,她抬眼轻瞥半靠墙壁的男生,脑袋微垂,似在盯手机。
水梨收回目光,默叹口气。
他来了,他朋友估计也会来。
制作好,她上前递过。
男生抬眼,接过。
冷热体温一碰既散。
水梨低头继续奋斗那道压轴题,只是她基础本就薄弱,也对数学没什么天赋,正准备放弃。
忽地,察觉到眼前有阴影,挡住视线。
抬眼。
祁屹周正垂着眼看她的试卷。
水梨捏紧笔尖,下意识觉得有点羞耻。
她虽然不知道他成绩怎么样,但她却很清楚地知道,她成绩不好。尤其是数学。
这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短处,堂而皇之地展露在别人面前。
还没来得及制止,他便已抬眼,修长指尖轻点压轴题,问,“怎么做。”
“……”
水梨微愣之后,第一次被人请教数学问题,有种巨大的莫名的骄傲冲涌而来。
和走在路边,被小孩子拉着衣袖,奶声奶气地喊,姐姐,要抱时的感觉一样。
有种觉得自己一瞬间长大了,有奇怪的责任感和成就感。
水梨正是这个心情,她不会也要打肿脸充胖子,“……你等等,我整理下思路。”
祁屹周可有可无地点头。
时间是静谧的,一点一点拉长。
第一次被人请教,水梨既骄傲,又怕他发现自己整理思路的时间太久,知道她是个花架子,没什么真本领,便隔三差五偷偷瞥他一眼。
再一次瞥他,正好和他对视上,他眉目玩味,“我脸上有题?”
“……”
水梨不由耳热,“没有。那个……我估计还要一会儿,你要不先去饮品区坐一下?”
祁屹周点头。
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压力骤减,水梨松了口气,又打起精神,马不停蹄地掏出包里的课本、资料、笔记本,一通翻找后,终于找到了和压轴题差不多的题型以及对应的知识点。总算成功做出来了。
抱着资料和草稿纸,去找祁屹周,不知为什么,水梨步子有些快。
像打赢一场艰难卓绝的仗,过程不论,结果喜人。
把资料放在桌上,祁屹周也跟着放下手机,单手撑在桌上,掀起眼皮,懒倦悠闲。
第一次上课的老师,对学生仪容仪表总是特别在意,水梨道:“你别坐那么远,近一点,免得讲的时候没有听到。”
祁屹周唇角淡扯,坐近了。
“这道题运用的是这个知识点,在书49页,你不会做的原因是对知识点的掌握不够,我找了几道同类型的题目,你可以做一下……”
笔点着知识点,勾画标记线的同时,水梨敏感地嗅到一点薄荷香的尾调。
顺着空气传来,若有若无,探入鼻腔。
水梨顿住。抬眼,便注意到他们的姿势。
不知不觉,她的身体顺着课本的方向,往他那边倾,显出超出正常社交距离的亲近。
浑身一紧,她觉得太近了,刚准备直身体,他却似突然注意到什么,半撩眼皮,漆黑眼眸看过来,问,“怎么?又不会了?”
视线在半空交汇,他的气息似海浪,铺天盖地地卷过来,薄荷香清凉微苦,在她身上交汇。
没由来的,水梨注意到他眼尾有颗痣,小小的,眼皮耷拉着才能看到。
像被烫到,水梨忽地直起身体,转移话题道,“我会……我就是想问你朋友来吗?”
“?”
“那天和你一起来奶茶店的几个。”
“不来。”
心忽然落下,水梨整个人都放松了,她没有接着问。
而是低着头,继续给祁屹周讲题。
“……”
给人讲题,大概真的能满足她好为人师的恶趣味,讲完时水梨还意犹未尽,“大概是这样。以后有不会的还可以再问我。”
看见祁屹周点头,水梨才收了课本。
只是。
话是这么说。
但水梨也没想到,其实并没什么以后。
-
吃什么对水梨来说都无所谓,她没有忌口。
和她不一样的是,祁屹周。
他生得矜贵,也挑食得很,不怎么动筷,只眉梢微挑,看着她不停地下菜、刷油、撒调料、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