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对她来说是种解脱,精灵为她的选择歌唱,把光环洒在她身上。
她好像恢复了正常,感受到超脱,不用再受世间的百般苦。
只是还不行。
今天才四月十二号。
明天还有一天。
如果她这么做,会吓到祁屹周的。她不能这么自私,给自己的不请自来画上如此鲜血淋漓的句号。
想是这么想,身体却和刀具有磁场。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上面像是套了一个枷锁,她用刀具就可以把它劈开,恢复到纯真自由状态。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不能这样……
起码现在不行……
情绪激荡之下,她猛退几步,刀具从她发抖的手里掉落,“咔嚓”一声脆响。
响彻耳际,像精灵在召唤。
她不敢再看,狼狈地冲回卧室,把房门反锁,再把自己牢牢地捆在被子里。
手腕放入口中,用力咬紧,她靠着疼痛抵抗去极乐世界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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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李一下班,就去堵祁屹周。
只是没堵到,他郁闷地给祁屹周打电话。
祁屹周在手机那头说,他去川城出差,明天才回,有事吗?
杨李扰扰头,说,也没事,就是明天你回京城了,我们能约一下吗?
祁屹周沉默得有点久,好一会儿,才说,好。
杨李为这次约准备了不少,把自己朋友圈的靓妹照片打印出来,厚厚一叠A4纸。
祁屹周飞机一回到,他就去机场堵了他。
他们来到了酒吧。
时间不晚,夜场却已经开始。
到处都是买醉的,享乐的,放纵的人。高跟鞋和皮鞋摇曳两下,夜生活在彼此心知肚明中升起。
大家都是玩咖。
杨李看了一圈,凑到祁屹周耳边和他唠嗑,“祁哥,看看,这才是我们该过的日子,做人没必要太认真,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像他们这样多好啊。”
祁屹周拿着黑啤,没看他,回了一句,也就仅此一句, “什么时候认真成了贬义词?”
杨李愣了几秒,懂他的意思。
他摇摇头,把准备好的A4纸一张张摊在吧台上,心想,在酒吧,还给他祁哥找正了八经的女朋友也真是够绝。
“你看看,个个靓,胸大腿长,懂生活识情趣,”杨李点了点其中一个,“她。东航空姐,那长相没得说,人好看声音又甜,上回在我朋友圈看到你照片,死活要你联系方式,我要不是有原则,早给她了。”
杨李叹了口气,“我要是你,早就浪荡人间了,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祁屹周眼睑垂着,视线没往他大吹特吹的空姐那里看,杨李知道他压根没听,起身,把他肩膀扳正,手指着照片,“大哥,看看好吗?多靓一妹子。”
祁屹周被他这么一弄,眼睑慢慢往上抬,他眼睛有些红,可能是长途忙碌带来的疲惫,也有可能是别的。杨李下意识抽一口凉气,还没说话。
祁屹周沙哑的声音传来,“……都不是她。”
空气微妙地静滞一瞬。
杨李自是懂他的话语中的“她”是谁,他真的对这种冥顽不宁的人没辙。
他重重坐下,胡乱把照片拔到一旁,说,“祁哥,你和梨子根本是不可能的。她根本不会把心事告诉你,你不在她的信任范围之内。”
也许是提到了水梨,祁屹周的身子顿住。
杨李有些不忍心,但是又觉得不能再给他幻想的余地。
“梨子要出国的事,你还记得吧,当时她说走就走,和你提了分手,你还记得吧。”
“……”
祁屹周没回复,但是杨李知道他肯定忘不了。
“出国之前,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吗?”这次不等祁屹周回复,杨李斩钉截铁地替他回复,“不知道吧。出国之前,一直带她长大的爷爷去世了。你看吧,这种重要的事她都不会想和你说,你到底在她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你知道吧……”
杨李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段时光在他面前闪现。
憔悴的她,麻木的她,连吃东西都觉得疲惫的她,她好像只是肉身存在于世间,灵魂游荡在异空间,连绝望都是透明的。
她的至亲在那个瞬间,永远地离开了她。
再加上上次,他们吃饭。
他无意中说,死去的人会成为星星,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就那么那么一滴一滴泪地往下流。
一切一切和那晚,她困在小角落,静静流泪的她重叠起来。
她那么小一只。
那么单薄一个。
连哭出声都不敢。
她明明有着最柔软的手臂,最纤细的身体,她应该被爱意高高举起,而不是被世俗重重摔在地,染了淤泥。
说不出的心疼酸涩从胸腔涌起,像有万千把小刀切割他的皮肉。
他不是说想保护她的吗?为什么却不在她的身边?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杨李叨逼叨完,低下头,就对上祁屹周的眼。里面像倒映了朦胧的流波,心疼似海浪。
杨李头皮一刺,发现自己的话竟然起了反作用,想拉住祁屹周的手,让他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