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种可能性在脑海中闪过。
方清会做什么?会怎么做?她要怎么和祁屹周解释?
方清会不会放过她?她会不会压根没看清祁屹周的模样,他们走得挺快不是吗?
真正的她出现在祁屹周面前,他会怎么想?怎么做?她是不是又会没人喜欢,没人爱?
种种在脑海里纠缠成杂乱的线。
她无法找出个好办法。
只知道她好像又陷入海水里,慢慢慢慢地往下沉,身上被压了重重的秤砣,呼吸都显得困难。
白昼从窗外升起。
祁屹周的房门被打开,水梨从床上爬起来,也打开房门。
搜索祁屹周的身影。
他在卫生间,门开着,可以看到他正在用剃胡刀,下巴处尽是细细密密的泡沫。
水梨过来几步,来到他身边,微微仰头看着他。
他动作顿住,垂下眼睑,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这样也说不了话。
水梨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他半仰头,喉结拉出一道很明显的弧度,偶尔顺着动作,上下滑动,再配合着清晨的水雾,欲得有些可怕。
水梨被蛊惑到,情不自禁地踮脚亲了他一下。
地方很微妙,刚好在他的喉结那儿。
他动作顿住,视线放到她身上。
发沉,晦涩,像个小钩子刮她的皮肉。
水梨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耳红了一瞬,仗着他清理干净还需要时间,匆匆往后退了几步,说,“……你接着忙。”
不管他的反应,匆匆跑回卧室。
心跳才慢慢缓下来。
通过心跳的一起一伏,她确认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卫生间的门被阖上,可以听到,祁屹周从卫生间走到玄关那儿。
他马上要出门。
得出这个结论,水梨直起身,又出了房门。
他身子微弯,正在鞋柜里找鞋。
水梨往他身边走了几步,站定,没话找话,“要出门啊。”
祁屹周撩起眼皮,淡淡瞥她一眼,一副她这不是明知故问的模样。
水梨舔了舔嘴唇,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五点半。”
“哦。”
无聊的对话结束。
他换好鞋,直起背脊,显然是马上要走。
本来也就到了他该走的点。
只是水梨却有些不想让他走,她怕他再回来,就会变一个态度。
他不再珍视她,不再喜欢她。
可是世界并不是以她为圆心,他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她无法说出那句,可不可以别走。
只能在他走之前,下意识拉住他的手,他停步,抬了眼看过来,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还想占什么便宜?”
还字就显得很微妙。
水梨舔了舔嘴唇,声音轻轻的,“早安吻。”
一切和他有关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短暂地获得,脚踏实地的满足感。
时间已经不早,他之前也没有给过她早安吻。
所以,水梨也没希望他给,抑或是给个多郑重的。
可是下一秒,她的胳膊被攥住,跌入他的怀抱。
呼吸交闻的瞬间,似有热度在摩擦,而后慢慢更近。
唇瓣相贴。
比起亲吻,这个吻更像带着安抚意味。
一只手搂着她,另只手摸到她的脸,扶着她的下巴慢慢往上抬。
一个吻便轻轻落下,印在她唇上。
像被春天的樱花拍打一下,水梨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看着他。
和他对视一会儿。
她问,“可以再一次吗?”
他没回话。
却捂住她的眼睛,缓慢而不容辩驳地加深了这个吻。
又从唇齿挪到耳廓,呼吸游离在她的颈侧。在他的指尖下,发红的耳垂、下意识紧绷着的颈脖都成了他的所有物。
吞咽声和着水声,在玄关响起。
暧昧气息深重得不成样子。
待到被他放开,水梨依旧困在热云里。
大门打开,他的身影从她视线内褪去,已经到了时间,他要上班了。
水梨却依旧不让他走,看着他,说,“假如……”
假如遇到了奇怪的中年女性……
可不可以离她远点,不要相信她的所言所行。
她可以向他解释一切。
可是。
她如何解释,这些都是事实,她就是有病,就是有个像方清一样的母亲,就是家庭破碎,除了方清,再没有任何亲人。
不论是普世意义上,还是现实价值上,她都算不上一个好伴侣。
更何况,他只是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要被迫地遭受到这恶心事。
这话便被咽到肚子里,她摇了摇头,对上祁屹周的目光,说,“没事。”
目送他走远。
随着他的离开,刚刚才获得的踏实被抽空,她再次踩在虚空,随时一步就仿佛能万劫不复。
最后的理智是,她想制止方清,让一切保持在现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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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方清的联系方式,再打那个号码已经显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