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了病,却莫名地放开了点。
不似平日那般,把什么都闷在心里。
水梨单手撑在桌子上,拖着腮帮子,目光温吞却一刻不移地定在他脸上,脸颊鼓起。
像是在等他的解释,又像是笃定他辩无可辩,所以分外松弛。
“……”
生了病,胆子就变得这么大。
祁屹周嘴角淡勾,像是纵容,又像是逗猫般,带着懒洋洋的宠溺。
本该就这样发展,可下一刻,他却忽地俯身,阴影覆盖,与此同时,距离极速拉近。
路灯在他的脸上极其缓慢又极其刻骨地撕开一层阴影,像掀掉伪装,露出带着锋芒的獠牙。
他的呼吸,他的存在,他的气味,他的一切,一并猛烈地急剧向水梨靠近。
空气是没有力度的,可水梨却被硬生生定在原地不能动弹,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愣愣地视线往上抬。
锁骨、喉结、鼻梁……而后是那双漆黑的眼。
像是等着她落网般,眉目和眼神都是阴狠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适又让人腿软。
视线交接,她想退,却退无可退,撑着腮帮子的手僵硬地梗在半空。
这一瞬间。
他的身体将她笼罩。
所有的感官都被他身上的薄荷香占据。
放大再放大。
她像是可以存储气味的物品,被打上他的烙印。
而后。
他的五官再拉近,呼吸打在颈脖上,又麻又痒,捎着几分笑意:“怎么,你有门路?”
“……”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梨滞后的大脑开始运转。
第一反应便是后知后觉的懊恼,不知道怎么就在感冒药的作用下,得出祁屹周好相处的结论。
也不知道怎么就在祁屹周面前那个样子。像是笃定他不会怎么样,所以分外有恃无恐。
还没想好如何回复,他又叫她,“水梨。”
立马。
心几乎跳到嗓子眼里,只是一声叫,水梨却心慌不已,刚刚整理好的思绪迅速紊乱。
光影明暗交界中,他的影子拉长,和路灯搅在一起,染上几分沉郁晦涩,问,“你这是什么毛病?”
“一难受,胆子就变得这么大。”
“……”
热气抚耳,水梨的耳垂不收控制地发痒,在祁屹周的注视下,什么东西岌岌可危。
一切都无处遁形。
指尖攥紧,气氛微妙到空气几乎停滞。
水梨下意识找补,“不是我有毛病,是你头发上粘东西了。”
也不知道他信没信,总之祁屹周松了肩膀,嗤笑了声,重新坐下。
顿时。
眼前的光线大亮,水梨松了口气,这才感觉,指尖早已被攥到麻木。
-
饭局过后,和杨李说了声再见,她们回了宿舍。
待到都收拾好,已经不早了。
水梨躺上床,盖上被子,还没闭眼,思绪便被什么东西猛地拨了一下。
像火星撞地球,电光火石。
她猛地记起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
以及祁屹周的那句,“一难受,胆子就变得这么大。”
大脑变得不负重堪,懊恼燥热羞意等等,混杂在一起,让她不知分辨。
片刻后,水梨有些难耐地翻了个身。
被对铺的成橙听到,她放了手机,小声问,“阿梨,我还以为你睡了,怎么睡不着吗?”
水梨“嗯”了一声,蒙着被子,眼睛眨了眨,纠结几秒,终是忍不住轻声问,“成橙,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我难受的话,胆子是不是会变大?”
“比如?”
水梨舔舔嘴唇,“比如……我会盯着人看。”
“……”
成橙被她郑重的语气逗笑,“什么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吓我一跳。结果是这个……盯着人看,这不是个很常见的事吗?”
黑暗中,水梨眨了眨眼。
虽然盯着人看是个很常见的事,但是她却不觉得她盯着祁屹周看,是件小事。
因为若是小事,她也不会这么久,心脏还是酸酸麻麻的,像里面住了只麻雀。
-
情绪激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只是睡梦中却依旧在播放今天晚上的倒带,从头到尾,一点一点捕捉细节,再反馈到大脑。
而后,水梨被惊醒,头不小心撞到床板,还好成橙和付雪楠都没被吵醒。
手按在胸口,那只麻雀像被按住,停了一瞬,却立马又蒸腾起来。
祁屹周他完全就没信过她的借口。
因为他除了最开始,问了句,“哪里?”
头发哪里沾了东西。
就再也没问过。
甚至她后面下意识找补,不是她有毛病,而是他头发上粘东西了。
他的表现是,嗤笑声,问都没问,哪里有东西。
像是很清楚地知道,本就是虚构的东西怎么会有。
天啊。
那他会怎么想她今天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