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房的空调风缓缓地吹着,女孩站在光下,脚轻轻踮起,丸子头微乱,几缕发丝被风吹起,皮肤嫩白,脸颊因为热气发粉。
看着既柔和,又有种为喜欢的事物拼搏的执拗劲儿。
楚阔在部队里待了两年才回来读的大二,自然基础和底子都牢一点,但是没想到水梨却完全不输。
她不仅有天赋,而且从来不会仗着自己有天赋而放松最基础的练习。
好像就是为了舞蹈而生。
楚阔很少这么见过这么有追求的女孩子,对水梨的亲近之心多了点,“水梨,别练了,先歇会儿吧,等会还有得练的。”
水梨收回手臂,温温地对她笑了笑。
休息的空隙,楚阔举着手机,突然发了脾气,“秦仪鸾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水梨微愣之后,抬眼看她。
楚阔勉强克制住火气,示意水梨看秦仪鸾的朋友圈。
水梨照做,而后看见,秦仪鸾没回她们消息,却发了条朋友圈。
配文,如愿以偿。
有人在下面评论。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难怪突然换了情头。
秦仪鸾回复了emoji表情——玫瑰花。
“……”
从昨天的告白,到今天的,突然秦仪鸾换了情头,发了条意味不明的朋友圈。
一切都昭然若揭,指向一件事——她和祁屹周在一起了。
不知为何,场景一下切换,分明站在平地,却似身处真空区,呼吸困难,心悸不断。
水梨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感觉很奇怪。
原本只是一点点,有点鼻酸的程度。
而后渐渐累积,最后难受得连鼻酸都感受不到了,像麻木般。
水梨侧过脸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自己先练吧,别管她了。”
她的声音略微带了点鼻音,楚阔不由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但是水梨已经闷不做声地踮起脚尖来。
明显拒绝交流,楚阔也就歇了心思。
-
一下午的练习结束。
水梨和楚阔道别,情绪依旧是平静的。
楚阔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要哭了,没哭就好,先走了。”
水梨笑了笑,应好。
此时已经接近六点,周五晚上的教学楼很安静,灯都熄得差不多了,有疲惫一周后的悠闲。
水梨裹上围巾,走到室外,寒气扑面,抬眼一看,才发现校园里已经侧底变了景色。
树木弥漫着灰败之气,枝干上仅余几点肉眼可数清的枯叶,枝桠光秃秃地向上指。
顺着看下去,天空也是灰蒙蒙的,缀着乌云,苍茫一片。
看着看着,毫无由来的,她心情窒闷、阴郁、难以呼吸。
但是没关系,什么东西都会有翻篇的那一天。
只是突然爷爷打来电话,接通。
爷爷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来,乐呵呵道,“喂,梨子,是爷爷啊,想爷爷没呀?”
像突然找到依靠,情绪一瞬间倾泻,眼眶开始酸涩,水梨闷声道,“想。”
很想。
爷爷依旧把她当小孩子,“呦,怎么想啊?”
水梨闭闭眼,“我想去找爷爷,永远在爷爷身边,不出来了。”
想永远快乐。
想离这些扰人的情绪和人远点。
明明不关她的事,为什么却让她这么难受。
爷爷哄她,“我们梨子可不能任性,要好好地学跳舞,回爷爷这里当然可以。但是我们梨子可是要登上最大的舞台,做最厉害的舞蹈首席的。”
话逐字逐句往耳朵里钻。
水梨吸吸鼻子,感觉自己眼眶热气已经开始泛滥。
总有几个人能让她轻易丢盔弃甲,爷爷是一个,父亲水国进是一个。
世界上仅有的两个爱她的人。
“爷爷,你说世界上还有……”
话语未落,深秋的风送来前方拐角处的对话,不甚清晰。
男生问,“同学,请问一下你知道博远楼在哪里吗?”
被问的那同学没回答,估计还在思考。
毕竟博远楼实在偏僻得很,只有对学校特别熟的人才知道。
于是空中只留一点问句的尾韵,以及落叶轻轻的摩挲声。
静谧又缓慢。
怕被人目睹她现在的模样,水梨抿抿唇,准备换个方向再走。
刚迈步,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什么,脚步也跟着一顿。
她听见一声,“右转,直走。”
语速慢,有懒洋洋的散漫感,也说不出来的熟悉。
水梨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拐角处的路灯下,白炽灯明亮,飞蛾扑灯。
乍看之下有些刺目,于是衬得半倚铁质路灯杆的那人,像张曝光过度的沉郁老照片。
他眼皮子耷拉着,没什么精神的模样,身旁问路的同学道了声谢,他便好像侧底失了兴致,单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
火光明暗之中,他的侧脸和喉结线条格外明显,困不住其锋芒似的。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水梨收回目光,秦仪鸾下午刚刚发完朋友圈,晚上祁屹周就来京舞找她。
这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