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他的眉眼又跌入眼帘，深邃冷淡，冲击力极强，正注视着她。
第一次以这种模式看他。
水梨莫名觉得哪哪都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但是很怪异地，却起不了移开视线的心思。
见她这样，他侧过脸，好似笑了声。
隔着屏幕，水梨分辨不出来，只听他问：“回来了吗？”
声音低磁，语调又缓得厉害，还带一点点拖音，有说不出来的散漫味道。
和成橙一样的问题，可面对他时，水梨却没有那么容易答。
他的视线一落到她身上，她就慌得厉害，思考能力退化得不成样子，“回来了……不对，还没有，我…正在走。”
祁屹周抬了眼睑，视线似有若无地环了她一圈，像是在打量她现在走到了哪里。
水梨脚步立马顿住，待他收回视线，才敢继续往前。
而后他们俩又诡异地都没讲话了。
水梨视线匆匆触及屏幕，又匆匆移来，却每次都能被他捕捉到。
像是一场看破不说破，外人难以体会的暧昧游戏。
水梨受不住，想把手机拿远一点，却舍不得。
他像是看出她的外向中干，话音一转，突然问：“明天有计划吗？”
这话没头没尾，但是水梨却莫名能懂他的意思，和他同桌的那一周，他也会这样。
他从那时起，就看不出是个学霸的样子，总困倦得厉害。兜帽卫衣拉起帽衫，挡住大半张脸，慢吞吞地往桌上一趴，背脊处拉出一条清晰的骨线，冷白削瘦的手腕露在外面。
他睡着的时候，整个人的存在感也很强，但少了那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感觉。
像身侧睡了个懒洋洋的大型野兽，正困，没什么攻击性。
尤其刚睡醒，眼神还没聚焦的时候更是，男生随意撸一把额发，直起修长的颈脖，嗓音哑得厉害，随意地问：“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水梨给他说，他也不管这份学习计划适不适合他，垂着脑袋，散散慢慢地，一项一项的就那么做了，还要她改。
现在他一问，条件反射性地，水梨答道：“明天早上七点会去图书馆，复习英语。下午会去舞蹈房，排练小组作业。”
说完，水梨看见，他嘴角勾起了一瞬，好似和她想到了一个地方去了。
这个笑很明显，没有像刚刚那样，要她猜。
以他的笑为起点，水梨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下。
笑完后，她才觉得这举动傻兮兮的，脸上又增了燥热。
好奇怪啊，为什么一遇到祁屹周，就容易降智。
但是还好，夜色重，些许挡住了她的情不自禁。
可是夜色也过重，朦朦胧胧的，一切都都无所遁形，他们没说话了，于是屏幕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在缠绕。
水梨用余光可以看到，祁屹周的目光正毫不顾忌地，放在她脸上，即使移开，也不过秒。
路灯照下来，光影交错间，什么东西，开始缠绕在他们之间，分明两人隔得那么远，但是这东西不分青红皂白，不讲道理地开始在心脏里面鼓噪勃发。
他们都默契地没说话，明明呼吸声不大，但莫名地整个耳廓都被灌满。
快到宿舍，水梨不好意思再和祁屹周视频，觉得超过承受能力，便和他说：“我要到了，要不挂——”
话还没说完，祁屹周突然叫她名字。
“水梨。”
脚步一停，她看见，他在抬眸看她，目光深不见底。
水梨被他看得心慌，明明隔着屏幕，但在他的目光下，她一动也不敢动，抖着声音问，“怎……怎么了……”
他在一处墙角，停了脚步。
顿时。
路灯的光影被混泥土隔绝，只有朦胧一层，若隐若现地，照亮他的腕骨。
这个环境，水梨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越是没有光线的环境，越是容易催生很多遐想。
她敏感地觉得，他此刻的语气有点危险。
于是，所有该想的，不该想的，在这个瞬间，一齐涌起大脑，明明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已经在抽丝剥茧地，开始思考怎么办。
却没想到，他突然道，“打视频之前，我给你发了消息。”
千算万算算不到这茬。
立马，好不容易遗忘的东西，重新纳入记忆中。
情侣。
照片。
那方面强。
以及，你怎么看。
那时的情绪归位，连同现在的感受搅和在一起，水梨喉间干得厉害，感觉自己快爆炸。
祁屹周撩起眼皮，不复刚刚的懒散样，视线直接得厉害。
像是死神靠近前的呢喃，他缓慢开口：
“所以——”
“你怎么看。”
又一次。
被重击。
……
空气静滞。
她现在也在个昏暗的地。
于是屏幕上，诡异地，漆黑一片，只听得到，她不稳的呼吸和他稍重的呼吸交相碰撞。
空气起了火星，又马上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细细的声音传出，似乎紧张得厉害，一句话咽了好几次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