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梨能喜欢上一个人说过,离她远点的人。
概率有多小。
更何况,这个人还被她拒绝过。
烟雾缭绕之中,猩红火光在指间明灭可见,隐约可见,男生神情微散,眼睑垂得厉害。
良久。
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咔嚓”声响起。
似有若无。
融在空气里。
-
水梨和付雪楠回到包厢里,刚坐好。
成橙就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她喝高了,揽着她们俩的脖子,嘟嚷着,“我的阿梨……我的…楠、楠楠,来,我们三个人……亲个嘴,走一杯……”
被董明辉拉起,“别闹了,来,站起来。”
成橙不依。
“……”
推搡之中,一杯酒被成橙塞入她的掌心,水梨低头看——橙色的鸡尾酒。
正好是她刚刚以为是橙汁,喝过的那种。
可能是本就有些晕乎,加上刚刚的事冲击,她意外地不抗拒,甚至莫名地有大醉一场的冲动。
她不擅长消化情绪,所以过了很久,当时的感觉依旧可以找到,就比如说,一直若有若无存在的愧疚。
只是和之前的偶尔想到祁屹周时的淡淡感觉不一样,这次的后悔排山倒海。
空气中都是酸涩的柠檬因子。
她没有想到,祁屹周是记得这个事。
而且还因为她说了那句,“可不可以和我保持距离”,就让他们都别说了。
相当于自己把自己完全从她的生活中剥离出去。
一如她所愿。
难怪,高三下学期,她再也没有听到别人的起哄,她再也没有和祁屹周同桌过,她再也和他说过话。
甚至每次见到她,他都是一副疏冷淡漠样,正眼都不会看她一眼。
可是明明之前他们也是有过笑脸的。
全部因为她的一句话,碎得彻底。
她应该知道的,他是多么一个骄傲又闪闪发光的人,这样的人,她当时怎么舍得说,“可不可以和我保持距离?”
他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应该是觉得难堪恼火吧。
明明和他无关,他也是一个被谣言扯进去的受害者,她还要他离她远点。
像一切都是他的错一样。
可是他还是会让他们别起哄了,还是把数学笔记本给了她,虽然他可能是无意。
因为他,她的高三下学期才过得那么平静,因为他,她高考数学才破天荒地考到115分。
可是她在做什么?
她就像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心头往上涌,水梨闷得难受,好想现在就冲到他面前道歉,或者让他不要对她那么好了。
可是她不敢,她没这个勇气。
……
不知不觉,这一杯酒已经见了底。
眼前起了重影,刚刚还有些思维能力的脑子彻底成了浆糊,眼眶湿热,所有的意识都晃晃荡荡在半空,不落在实处。
仅存的想法就是——
想再喝一口。
倏忽。
一道微凉的大手不知从哪里越出,攥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有不容置喙的意味。
水梨视线停在这只冷白的大手上。
慢吞吞地顿住。
好几秒。
抬起脑袋,视线顺势往上滑。
而后。
她看见似有若无晃荡的世界,多了一个浓墨重彩的身影。
男生。
乌发朗目,黑色卫衣,长着双很好看的眼,眼皮褶皱深,眼尾阔开。
嘴角拉直,下颌角敛起,模样很不爽。
但是他的情绪却没有传递到水梨这儿。
她喝醉了,不会看人脸色的。
只知道这人很稀奇地。
一下叠出三个重影,一下又三合一,成了立体的一个。
嘴随心动。
“你…你好奇怪……会分身……”
“而且你长得……为什么和祁、祁屹周那么像……”
“看到他就好、难受……我不喜欢他,不是,我还是喜欢他的……”
话音刚落。
眼前这个人嘴唇抿得更紧,脸颊上的肌肉绷直。
这人不仅会分身,还会生气。
脑子里慢半拍地出现,这个想法。
水梨还没反应过来。
这人低了颈脖。
立马。
两人距离拉近,近得有热气打在她的睫毛上。
很痒,又有点烫。
矛盾的感觉,让本就晕乎的大脑像蒸了桑拿。
水梨慢半拍地,眨了眨眼。
再睁眼的功夫。
眼前的世界在这个瞬间,诡异地拉成几个,而后又归了位,严丝密合地放在了正确的位置。
慢慢聚焦。
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她看见,视线正中央。
男生高挺的鼻梁和黑得厉害的睫毛,一寸一寸拓入眼帘。
水梨呼吸猛地一滞,脑海一片空白。
所有。
有的没的都涌入大脑。
指尖发麻,心跳骤停。
几乎有心梗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