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见他不似作伪的模样,缓缓点头,无奈道:“好吧。”
元溪松了口气,站在一边不错眼地盯着乐清。
又看了一会儿,乐清伸了伸懒腰,“嗯,看累了,回去休息会儿。”她站起身往内殿走去,元溪要跟过去,乐清又忽然回头道:“我要睡会儿,申时前不用叫我了。”
元溪收回右脚,点了点头,“好。”
乐清见他听话地没再跟着,满意回头进了内殿。
元溪看着陛下一步一步走进内殿,直到殿门挡住他的视线,他温和的眼神才冷了下来,转身出了上清宫。
晏子洵正在熬制为陛下补身子的药,太医院的大门忽的被打开,气势汹汹走进来的人一把将手里的香囊丢进了他的怀里。
他还有些愣神,待看见眼前盯着风雪的蓝衣內侍后,他盈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温声道:“何事劳动元溪內侍亲自来我太医院?”
元溪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他讨厌他的笑容,讨厌他总是一副虚假的模样,“你自己知晓。”
少年还未完全长成的声音沙哑,此时用黝黑的瞳孔盯着他,看着有些赫人。晏子洵回之一笑,“不过做几个梦罢了,何故如此生气?”
元溪想起梦中被抛弃的害怕与悲痛,声音微沉,“你果然是故意的。”
“我这香料,能助眠,也能让你梦见最害怕的东西。”晏子洵抬眸看他,“元內侍梦见了什么?”
元溪面色沉沉,“与你无关。”他转身就要离去,却被晏子洵唤住。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失去的那些记忆是什么吗?”
瞧见元溪就要踏出门槛的脚忽的顿住,晏子洵唇角微挑,“元內侍应该也很好奇吧,好奇你以前究竟是什么人。”
元溪掐着手心,门外的风雪打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痛,他却迟迟没有转身。
晏子洵捡起地上的香囊,拍了拍粘在上面的灰尘,缓缓走到元溪身边,将它系在了元溪的腰带上,“它会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声音带着诱惑,就像迷雾中诱导迷路的行人往丛林深处去的巫师。
元溪没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他低头凝视腰间的黑色香囊,他...到底是谁?
带着这样的疑问,元溪又将香囊系在了床头,那迷迭香的味道渐渐散出,弥散在整间屋子里,他躺在床上紧紧握着胸口的玉佛。
陛下,我的保护神,元溪到底是谁呢?
渐渐的,床上的人抵不住脑中涌上来的困倦,阖上眼睛进入了梦境。
今日的梦什么也没有。
元溪站在雾中,正嘲讽自己居然轻信晏子洵的话。倏地场景一变,他落在了一个府邸面前。
他抬头看向府邸的牌匾,那处却被云雾遮挡,看不清字迹。
元溪皱起眉,往里面走去,那紧闭的大门居然在他走近时自己打开了。元溪抿抿唇,忽然不想往里走了。
背后突现一股推力,将元溪往里推,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就已经进到了府邸里。
元溪索性往里走去,无论是什么,这是他的梦境,是被他遗忘的过去。
他沿着石子道往里走着,一路的风景都异常的熟悉,莲花池、池中亭、回型走廊...
他好像...都见过。
元溪心中莫名的有些害怕,他突然不敢再往里走。
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云起儿。”
他整个人顿在原地,僵硬地回头望去,一个身着绛紫色衣裙的妇人带着几个仆从款款而来,美丽的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她走到他身边,“怎么在这里?你爹正找你呢。”
元溪魔怔了般伸手去触碰她,还未碰到她,那妇人便牵着一个孩子沿着走廊往里走。
元溪迷魂似的跟了上去,一路听着妇人对孩子的唠叨,他不知为何心底涌出一股满足的感觉。
“怎么了?不认识娘了?”美貌妇人冲元溪笑道。
元溪低头去看她牵着的孩子,他不见了。
他有些迷茫,“娘?”
美貌妇人应了声,“哎,走,快去找你爹,别让他等急了。”
元溪怔怔地不动弹,被妇人推搡进了房间,房间里一个青年男子坐在书桌前,见他来了冷哼一声,“又去缠着你娘了?哼。”
元溪还没缓过神,刚才那个男孩又出现,哒哒地扑向男子怀中,男人傲娇地哼了一声。
“写字,写的不好罚你不许吃你娘的点心。”
男人看着眼前的字帖,“嗯,不错,比他小时好些。”
他?
元溪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眼前的父子突然消失,他下意识追逐而去,却扑了个空,他又陷入一阵迷雾中,什么也看不见,没有美貌妇人,也没有青年男子。
他们是...爹...娘?
元溪咬着唇侧的软肉,耳边又响起一阵喧闹声,他恍然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刀枪剑戟之间。
脚边落下一颗头颅,献血染透了他的衣摆,元溪定睛一看,是刚刚路过莲花池遇见的仆人...
他若有所感,猛地抬头往前方看去,那景象令他目眦尽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