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踏进含光殿,里面已经看不见往日的繁华,院子里疯长的花草甚至攀上屋檐,牢牢扒在上面。
偶尔有生病的宫人跪地恳求她救命,甚至来拉她的衣摆,立即被后面的侍卫拉开。
乐清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含光殿主殿,她推开沉重的大门,发出一道“嘎吱”声,里面有人在隐忍的咳嗽,嗓音低哑难听。
太后正靠坐在床上,胸口一阵难以忍耐的闷意令她咳嗽出声,苍白的脸庞被这一阵咳嗽憋得染上红晕,她轻声唤道:“来人,水,哀家要喝水。”
她使劲全力撑起身子,冲屋外叫着人,可没人应她,她咒骂出声,“一群懒皮子。”
她看向桌上的茶壶,努力往那方去,一个没撑住身体,她险些滚到地上,幸而她死死把住床沿,没有掉下去。
太后缓了好一阵,又开始骂骂咧咧的,“都是那群奴才!”
她骂着骂着,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哀家是太后!全大周最尊贵的女人!这群奴才居然敢这样对哀家!呜呜呜,哀家要让皇帝砍了他们的头!”
太后咬牙,努力抑制自己的泪水,“等着,等哀家好起来,哀家把他们全砍了!”
她骂够了,只觉得口干舌燥,万分想喝水,她咽了咽唾沫,实在不敢自己随意动了。
这时,一双手将她拖了起来,斜方递上来一杯茶水,她仿佛久游的路人遇到甘霖,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乐清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慢些。”
太后听了这声音忽的顿住,她僵硬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眼睛,她浑身僵直,忽的开始发抖。
她用力缩回床尾,像是看见什么洪水猛兽,眼睛里满是惊惧,“不,不要过来,我不去,我不去阴曹地府!”
乐清只坐在床头,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她看着发疯的太后,沉默许久。
她道:“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
太后只缩在床尾,死死咬着手掌,“不,哀家为何要愧疚!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
乐清抿唇,“我有何亏欠你?”
太后恨恨地盯着乐清的脸,“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入宫!”
乐清垂眸,看来是把她当成先帝了,于是她道:“朕封了你当皇后,你还有何不满意?”
太后疯癫道:“当了皇后又有何用!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爱恋?!”
乐清直直看向她,“既然爱朕,那为何要虐待朕与你的孩子?”
听到“孩子”的时候,太后神色恍惚,“孩子?”她眼底忽然有了些神采,“是了,我有一个孩子,我为陛下生下了一个孩子。”
她又猛地摇头,“不,她是女孩,我不要女孩,我要男孩!女孩有什么用,又当不了皇帝。”
乐清手指嵌入手心,“所以你将她扮成男孩?还发疯一般给她灌药?”
太后狂笑,“是啊!你死的刚刚好,刚好我的孩子继位了,我给她灌药,让她当男孩,让她做这大周第一人!”
乐清喉头哽咽,“你明明可以在她皇位稳固后断了药的。”
太后道:“断药?不,断药了万一被那狡猾的慕予知道了怎么办?他一定会让我的孩子退位,那我的太后位不就没了?”
乐清从一片艰难中找到了关键词,她神色冷漠,“慕太傅到底是怎么死的?”
太后道:“慕予?哈哈哈哈,”她大笑出声,“是我,是我找了能人控制了皇帝,让皇帝亲手杀死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杀死的滋味一定很不错,慕予也算死的不亏哈哈哈。对了,他的孩子还被充入內廷,成了一个阉人,日日被欺辱哈哈哈哈哈!”
“真是痛快啊,慕予从来都不听我的话,这下子,再也不能违抗哀家了哈哈哈。”太后疯魔了一般。
乐清听到太后的话后心神大惊,想到剧情里对反派的描述。
【原本是前朝大官之子,由于皇帝昏庸,全家被斩,只留四岁的他充入内廷成了内侍官。】
元溪...是那个孩子?
太后又道:“哀家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哀家!哈哈哈哈哈哈。”
乐清想起元溪受的苦,眼睛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她双眼赤红地紧盯着床尾的人,“为何你这般心狠,连孩子都不放过?”
太后笑意收敛,脸上露出几分孩童的迷茫,“孩子?对,我有孩子的。”她面露欢欣,“我与他有一个孩子,是男孩啊,我期盼许久的男孩。”她又恶狠狠道,“为什么这个男孩不早点来!”
昭卿?乐清几乎是瞬间就知道太后口里的男孩是谁。
“既然已经生下了他,为何还要追杀他们父子?”乐清语气沉沉。
太后捂住脑袋,“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他越长越大,与皇帝越长越像,而且他听见了我和玉梳的对话,知道了皇帝是女人,万一他说漏了嘴,我的太后之位就难保了。”
乐清越听越难忍恶心,“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太后迷茫道:“我做的不对吗?是陛下您这么教臣妾的啊。您说过,居高位者,心一定要狠,心不狠就会遭旁人觊觎。这些都是您一点一点教臣妾的,您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