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洵想起今日那人对他的冷漠, 向来不轻易动情绪的他居然会觉得胸口快要裂开, 心口处疼痛难忍。
“我一直都爱她。”他这样说到。
晏棋疑惑道:“那为何...”
晏子洵拾起桌上的旧香囊,“我从来都是一个小人, 没有健全的认知,没有正常的心绪。”他的声音淡淡,不像在说自己,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可无不可的事。
“正是这样阴暗的我,无法忍受她接触旁人,也无法忍受她将目光放在除了我之外的活人身上。”晏子洵眼底闪过阴霾。
“可我没有办法...”他看向晏棋,好看的眼睛里略过迷茫,“她太招人喜欢了,男人、女人、内侍...都喜欢她,我没办法...没办法让她只看我一个人。”
他忽然无助地捂住脑袋,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嘴里喃喃道:“我没办法...我做不到的...所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抑制着喘息,“所以我想到了死亡...呵呵...死亡是最好的结局,我和她一起...我们一起死。”
晏棋面色大变,他上前一步捉住晏子洵的手腕,仔细诊着他的脉,惊恐地发现他脉络紊乱,甚至隐有死气缠绕于心头。
晏棋气急,声音尖锐道:“你竟给自己下了毒?!”
晏子洵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绪,随后轻叹一声,“是啊,可惜我放弃了。”
晏棋紧皱着眉,“什么叫可惜?你这叫迷途知返。”
他动作不变,仍旧为晏子洵把脉,晏子洵也不反抗,安静地等在一边。
晏棋每深探他的脉象一次,脸上便黑一分,到了最后发现一股清泉似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冲散那股黑气,他冷哼一声,“还知道解毒,不算太笨。”
晏子洵没了之前那副痛苦的模样,温和道:“当然,我可是要与她长长久久的。”
“长长久久?”晏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住怒意道:“你可知道,你若强行用药解开毒素,会令你的寿命折损一半!”
晏子洵摩挲着手上的香囊,语气淡淡,“我自然有法子延龄。”
“现在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毒。”晏子洵语气倏地带上些危险意味,“有人给她下了极为霸道的毒,以我目前的能力,无法在不伤害她身体的情况下解毒。”
晏棋沉默一瞬,道:“所以你要回药谷?”
晏子洵颔首,“是,只有药谷谷主有能力救她。”
晏棋叹了口气,“你可想好了?”
晏子洵指尖划过青色的流苏,“是。”无论那药谷对他来说有多可怕,他也要为了她走上一遭。
晏棋看着原本冷静自持的师侄,忽的叹了一口气。
情之一字,真是伤人不浅。
但愿...他能救回陛下,也但愿...陛下不会辜负了他这份特殊的爱意。
晏棋轻叹一声,不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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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青衫人影越行越远,万物皆空,只他一人孑孑独行,微风将他的衣服吹起,宽大的衣摆拂过,他好似一个仙人,一个不染凡尘的仙人,正在走向他的天地。
乐清站在城墙上,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一阵风吹过,她不自觉瑟缩了几分。
背后忽然贴上一件毛氅,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她被瞬间拢入温暖中。
乐清没有回头,仍然看着远方,声音轻轻,“元溪,你知道南方是什么样子吗?”
元溪站在乐清身侧,原本一直盯着她的侧脸,听了这话,他顺着乐清的视线往南方望去,此时晨光熹微,那方天空一碧如洗。
元溪收回视线,“书里说,江南美景胜过天下万般景象,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可奴觉得京城的雪景不输那江南的烟雨,何况他们从未见过雪景,何来对比?”
乐清笑道:“你何时有了这么多的见解?”
元溪见陛下终于笑了,也不自觉松了口气,道:“本就如此。”雪美,人更美。
乐清哭笑不得,无奈摇头,道:“各人心中都有自己最美的风景,许是江南出的诗人多些,但喜欢别处美景的也数不胜数。”
她往另一方天空看去,“大漠的孤寂辽烟,南疆的百花争放,北地的冰雪燎原,还有东海的日出盛景...”
“元溪,你该亲身去看看才好。”乐清的声音被风吹到元溪耳边,痒痒的,元溪心神微动。
“陛下见过吗?”他这样问着,这样的语气,让人总觉得她好像去过这些地方。
乐清眯起眼,“见过啊。”
元溪微讶,陛下什么时候出过京城?
乐清转头看他,白皙的脸庞染上调侃的笑意,“在梦里。”
元溪被这一个笑容惊艳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走了。”乐清转身下了城楼,元溪快步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能够走得稳妥些。
在回上清宫的路上,一旁的宫人皆神色惊恐,下意识躲开他们,可当乐清目光扫过时他们不可避免地上前请安,在乐清走过后,迅速起身跑得远远的。
乐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宫人躲避的眼神,他们在害怕什么?
手臂被轻轻拉扯,“小心些。”元溪没有叫她陛下,不似以往般恭敬,语气亲昵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