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厘唇角浮出一丝笑,看不出是什么想法,“可想出宫?”
姜虞不想,可乐清想,于是她点点头,“想。”
南若厘轻笑一声,“是了,姜氏子女向来受不得拘束。”
姜虞微微敛下眼,姜虞被谢戎收为义女,随了谢戎夫人的姓。谢戎的夫人名姜荣乐,乃淮州大族姜氏嫡女,她得了她的青眼,在姜家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小姐。
只是这事并不十分出名,南若厘是查过她了?
南若厘不理会姜虞心底的想法,径直道:“收拾好东西,过两日随朕去一趟佛陀山。”
听了这话,姜虞也顾不上什么查不查的了,欢心雀跃道:“陛下要出宫拜佛吗?”
她依稀记得佛陀山上有座出名的庙宇,供奉着神佛菩萨,京城的人大多去那求神拜佛。
南若厘眼底露出缕缕精光,压在深处不让姜虞看见,似笑非笑地看向姜虞,“你不知?”
姜虞被她这一眼看得僵硬,“知...知什么?”
南若厘轻笑一声,“这世上哪还有菩萨庙宇。”
姜虞不解其意,“什么?”
南若厘将画卷握在手里,转身欲走,姜虞忙跟上。
“陛下不信世上有神佛吗?”
“神佛或许有灵,心中尊敬即可。那你呢,你信吗?”
“原本不信,后来似信非信,再后来觉得信一信也没什么不好。”姜虞很诚实地解释着。
“呵...”南若厘溢出笑意,“任你如何信奉神明,这世上再无一尊神佛像供你拜服。”
姜虞亦步亦趋地跟在南若厘身后,“陛下此话何意?”
南若厘忽然停住,姜虞一时不察撞上南若厘肩膀,敏感娇嫩的肌肤霎时发红,她眼角泛着泪花,“陛下?”
南若厘看着姜虞微红的下巴,眼底墨色深深,“你是大燕人,难道不知,自大燕开国起,便下令敲碎了每一间庙宇的菩萨佛像?朕记得,此事在当时传得沸沸扬扬,民间风言风语不断,你竟不知?”
她说这话时带着疑问与困惑,可眼中亮光闪闪,丝毫不像质问的样子,反而像是愉悦,一闪而过,快得人抓不着。
“...臣...臣...”姜虞憋着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臣...去年生了场大病,醒来觉得恍如隔世,忘了许多事。”
南若厘了然地点了点头,在姜虞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哦~”
她声音带着几个转,直绕得姜虞心突突。
见她没露出不相信的意思,姜虞小心地舒了口气,回神后又觉此事不对,“陛下敬佛,却为何下令敲碎佛寺塑像?是觉得信佛误了大燕前程吗?”就像现代的封建迷信一样,南若厘会觉得这是封建残存吗?
南若厘偏头看姜虞,“朕又没说是朕下的令。”
“啊?”姜虞不解,不是南若厘还能有谁有如此大的权利?
南若厘瞧着姜虞脸上的茫然不假,直视着她的眼眸,像是在为她解释,“不是朕。”
姜虞看着南若厘的眼,澄澈一片,她没有说假话。
只是...为什么要特地向她解释?
她心底涌出怪异。
南若厘见姜虞信了,便转回身子往前走,“朕的权力分给了别人,整个大燕除了朕还有人可以做到。”
姜虞脑中露出一个名字,与走在前面的人声音重合。
“慕昭。”
果真是他。
姜虞对此并不奇怪,只是对于慕昭做下此事的源头好奇,他为什么要下令敲碎了所有的佛像?他不是信佛的吗?
“慕昭在手握大权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砸掉所有佛寺与神像,断绝了香火,禁止百姓私自驻像,违者以私藏罪犯论。”
“他性子孤僻,这是他唯一犯下的恶事。其余的,算什么恶事?都是些罪有应得的人,只是他做得过分些罢了。”
南若厘说起死在慕昭手下的人,丝毫不见怜悯,只觉慕昭做得对,只是太过狠厉,有伤天和。
姜虞不敢问慕昭为何要下一道这样的敕令,直觉与她有关,再问下去怕是她要开始害怕了。
想是这么想,可却管不了南若厘的口。
“世人称朕座下有三员虎将,祁钰主谋略,慕昭主杀伐,谢霁主兵戈。他们都以为慕昭只是朕手里的一把刀,较之其余两位更让人惊惧,却没有他们助我夺取天下的本事谋略。”
说到这,南若厘叹了口气,像是叹惋一般,也忘了尊称,一味道:“谁又能知晓,慕昭武功谋略样样皆强,心计不输祁钰,武功虽比不上谢霁,却也差不离。当年他投诚时,我就觉得惊奇,这样一个深得昭帝信任的能人,竟会投于我的门下。”
“现在想想,他应是早就厌倦了昭帝,想要为父报仇却投靠五门,便找到了我,里应外合,这才杀入京城,灭了大周。他这番功劳,还有此等能力,我为了制衡祁钰,便将他扶起,成了我手底下最锋利的刀刃。”
南若厘声线清泠,说出的话如绕耳般入了姜虞的脑中,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慕昭最恨的就是她了,她灭了他全族,亲手看下他父亲的头颅,慕昭只是送上毒酒已经是便宜了她。
只是...心底为何有些隐隐发疼?
她不是自己算计的吗?算计了慕昭,算计了谢霁,算计了祁钰,算计他们所有人来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