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听话地拿起帕子慢慢擦拭着乐清额头上的墨迹,因为墨水渗进毛孔里,元溪只能一点一点地将墨迹擦掉。
乐清感觉这个动作让自己脖子都要断掉了,于是她出声道:“到里面去,我躺着你再擦。”
再怎么样都不能苦了自己。
元溪收回手帕,退后福身给乐清让开了一条道。
乐清走过,顺手抬起元溪的下巴,“你我两人在时,不必如此拘谨。”
元溪不解抬眸,看着已经快要走到内殿内口的人。
绿腰姐姐说陛下很好相处,但是脾气古怪,容易变脸,看来是真的。
到了内殿,乐清已经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了,她朝元溪招招手,“到这儿来。”
元溪依言上前,他站在床边,目测着自己和乐清之间的距离,然后他跪坐下来,伸手正好能够够到乐清的额头。
乐清此时已经闭上眼睛等着元溪细心的伺候了,于是他伸着手小心擦拭着乐清的额头。
只是乐清忘了,元溪现在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就算最近长了不少,但终究还是不够高挑。
此时元溪手肘已经开始僵硬,长时间伸长手臂令他额头微微出汗,他看着眼前还在闭眼休憩的乐清,微微直起身子,让自己与乐清的距离更近。
这样一来,就能更轻松地擦掉乐清额头上的墨迹了。
也不知是什么墨水,等元溪专心地擦完时,乐清都已经开始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
元溪此时离乐清只有半臂远,不可避免地直视着她。
这是平时绿腰姐姐严令禁止的事情,可他却在现在这无人管的时候做了。
他不仅做了,他还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乐清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元溪觉得很奇怪,面前的人似乎像是两个人,一个平易近人,喜欢跟他开玩笑,另一个却阴晴不定,喜好特别。
想到上次她带着自己去斗兽场,元溪便觉怪异,她似乎很想让自己领会所有情绪,变得像普通人一样,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
为什么?
元溪看着面前双眼微阖,面容平静的陛下,而且这张脸...
他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几个陌生的画面,满目血腥,尸横遍野,稚嫩的黄袍小儿冷漠地盯着他,仿佛他从不存在。
这是...什么?
元溪对于脑中突然出现的东西十分陌生,但是那张稚嫩的脸,与面前熟睡的陛下逐渐重合,分明是同一人。
他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小时候的陛下?
元溪表情越发冷淡,又变回之前那毫无波澜的样子,他唤道:“陛下,陛下。”
乐清睡得浅,一睁眼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元溪,眉眼惺忪,“怎么了?”
元溪毫无表情,“陛下还未梳洗,洗洗再睡吧。”
乐清不敢相信他叫醒自己就为了这个,她上手掐住元溪的脸,“就这?”
元溪被掐住脸,说话不方便,便点点头。
是的,就因为这。
乐清气急,刚想好好教训,就听得门口传开一声,“荒唐!”
第31章 [VIP] 太后(二更)
这道声音威严而怒意十足, 几乎是吼出声的。
乐清闻声望去,见一中年美妇带着众多宫女内侍立于门口,为首的女子一身正黄色的曳地长裙,上绣八只红腹锦鸡, 威严庄重, 扑面而来的凝重感令人自觉噤声。
她面容姣好, 虽然年岁不小,但也能从眉眼处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绝代风华,与乐清如出一辙的桃花含情眼此时阴沉可怖,紧紧盯着乐清两人。
乐清放下要去掐元溪的手, 挥手甩开衣袖,笑着唤了一声,“母后。”
对于这位太后, 乐清心情复杂。
毕竟当了她十六年的女儿,虽然月月都要喝那抑制女性特征的药, 但她真真切切地被太后疼了十六年。
要说母女连心,倒也没到那个地步, 毕竟对这位太后来说, 权利富贵才是最重要的,对她这个女儿只是亏欠还有隐隐的忌惮,否则也不会防着她不让她接触朝政了。
所以对她来说, 太后是母后,但绝不是母亲。
书中说太后死于一场疫病, 奇怪的是, 那场疫病只有太后宫里的人死伤大半, 其他的人一丝一毫都没有沾染。据她猜测应该是后来太后触碰了某个大人物的利益,被人解决了。
《女帝》中对太后的描写并不多, 只写了几句太后死于疫病,国丧期不准宴会,导致女主那些天没能出门做生意,男主半夜上门窃玉偷香,促进了两人感情线。
以她对太后的了解,这人只要权势和钱财,让她女扮男装也是为了稳住太后之位。她从前不知人事,男女之间的事完全不通,只要太后不命人教导,她估计连女人的手都不会碰。
想到这里,她敛下的眸中微微散了些忌惮,随即抬头看向太后,眼里满是惊喜,“母后怎么来看朕了?”
元溪起身退到一边,朝门口俯身叩拜。
太后脚步沉重,木制的鞋底打在殿内的金砖上,一步一步,哒哒声仿佛打在乐清心中,她面不改色,笑意满满地迎上去,“母后可是想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