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澄拍拍她的脑袋,安慰说妈妈没事的。
这个家里,除了小姨,安琪最信赖和依赖的也只有姐姐。
初澄请假陪小姨住院做手术,这些年她也偶尔在思考,当初一起上学的同学很多都选择回国发展了,原因各种各样,有家里的、也有事业上的。
她不想回来,无非是这边没有让她期待的东西。
但初澄考虑到小姨后面的康复治疗,下定决心回来工作,便跟公司打了调职申请。
某天在病房里,郑娟边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初澄说再过几个月把那边的房子和各项事宜处理一下,回来就不走了。
郑娟心里一酸,“因为你小姨?”
初澄回答也理所当然:“这个病需要静养,不能劳累,好心情也很重要,安琪年龄又小,还是需要一个人来看管的。”
谁要是敢来犯贱给小姨添堵,她绝对不答应/
郑娟撇撇嘴,“前两年我让你回来,被你一口回绝,现在倒是果断。”
初澄不想搭理妈妈这种拧巴行为,便说:“你需要钱的话我每年都打给你。你和爸爸身体健康,就算有什么事还有初游顶着,我不至于、况且还没到我辞职尽孝的程度吧?”
郑娟说,你也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你弟弟吧,否则养你这个女儿干什么?
“早就跟你小姨说,找个老实本分的人结婚过日子,安琪也能有个爱她的爸爸。现在倒好,生病连个端茶倒水的男人都没有。”
初澄听够了这套陈词滥调。
小姨自从和罗特离婚,又谈了两段恋爱,均没有奔着结婚去,也没打算帮安琪找个爸爸,为此受到家里人不少责难。虽然外公外婆碍于小姨的淫威表面不说什么,实则背地里颇有微词。
初澄和小姨是家里唯二的反叛者,同类者在受到攻击后必然会抱团,彼此支持。
“倒水需要什么男人?我不能倒吗?不能花钱请个人吗?”初澄有些锐利地反驳妈妈:“我看你生病的时候,爸爸也没帮着你倒水吧?”
郑娟被她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虽然不服,但也是怕了,摆摆手道:“行行行,你就跟你小姨学吧,我真不知道你读这么多书怎么变成这样了。”
初澄没接话,关门出去了。
郑娟又抹抹眼泪,只觉身边的人和事物越发不受控制,但是抹再多的眼泪装可怜,也无法使女儿同情她,真是铁石心肠。
*
这一年夏天,初澄开启了忙碌的工作。
她没跟小姨住在一起,而是住到半小时车程的另一个地方。小姨和安琪还住在原来的小区,隔壁的邻居换了又换。
现在住着一家外国人,院子里的鱼池已经夷平,也没有各种各样的花了,只是光秃秃绿油油的草坪。
安琪小时候很喜欢去沈知燃家玩,现在根本就不认识隔壁的新邻居。
初澄真切地感受到物是人非。
她在医院陪护的那段时间里,看到新闻,灰色鱼雷乐队在海边城市参加音乐节,还上了个热搜。
她本身并不是个爱听摇滚乐的,很少关注这方面的动态,但是他们看似乎已经挺高不可攀了,也很少有人再提前沈知燃的黑历史,就是有那么一两条,也会被他的粉丝喷得体无完肤,顺便再科普一下他被冤枉的那几年的血泪史。
工作的忙碌期过后,她也开始了社交。
和大学室友,同学,一轮接着一轮的应酬,大家纷纷感慨还是当学生最简单,社畜好难,但其实是自谦的说法,每个人混得都不差,上百万的年薪,在这个城市里已经能过上很优质的生活了。
那阵子初澄的社交颇为频繁。
某天,她和人喝到隔天凌晨才从小酒馆里出来,对方是她的大学校友兼甲方,又同样都有海外留学的背景,一路从天南聊到海北。
她光顾着听对方说话了,不算醉酒,只是有点迷糊和疲惫,好在这天是周末,无需上班,男士扶了下她的胳膊:“你住哪里?叫我的司机送你回去?”
初澄婉拒了对方,扬了扬手机,说道:“不用,我叫了代驾。”
对方便没再坚持,礼貌退场,“好,有事微信联系。”
“嗯,再见,杨总。”初澄温柔地笑笑。
空旷的地面停车场,已经能一看见微露的曦光,泛着淡淡的红,代驾还没来,初澄靠在车门边清净醒神,又从包里拿出压片糖倒了一颗在掌心,丢进嘴里。
很快代驾就穿着黄马甲来了,问她:“是初女士吗?”
初澄点头,把车钥匙给对方,绕去副驾驶。代驾在熟悉车况和调整座椅,初澄往窗外看了眼朝阳,明明昧昧的光线里,她看见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也从酒吧里出来,闪进了一辆黑色的车里。
初澄瞪大眼睛,心跳都快了两拍,看身量明显是个男人,半长不短的又发,在脑后扎了个揪。
这种发型很考验脸和身材,长得不是特别帅就很违和,她曾经对这个发型很熟悉。
她愣怔几秒,看着那辆车闪了下灯,开走了。
代驾小哥问她:“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