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他走入医院,在病房门口正巧碰上郑娟出门,两人面面相觑。
“阿姨,我来看下初澄。”
郑娟自然对这个燕家巷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印象深刻,但是不觉得对方和自己的女儿应该有什么交集,“哎呦,是知燃啊,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伤得怎么样?严重吗?”此时此刻的沈知燃并没有心情和人寒暄,哪怕对方是她的妈妈,因此表情也很不自然。
郑娟和女儿俩人凑在一起就是冤家路窄,互相听不进对方说的话,于是告诉沈知燃:“简直要把我气死了。”
郑娟本来是要出门的,见有客人探病也就不走了,顺势给他推开门往里请,“好好的,非要来岛上,那么恶劣的天气还非要在海边救小猫,这世界上就她有爱心是吧?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沈知燃不想听她妈妈的吐槽,只关心他在意的事情,腿还没迈过去,目光已经先达。
初澄此时没醒,她的身体很瘦,因此床上只鼓起一个小小的山丘,沈知燃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眉头拧着。
两天没好好进食她的脸都瘦了一圈,鼻梁细细的,脸色苍白,嘴唇干涩,风一吹就能飘的样子。
“你看她那伤口疼不疼。”
“嗯。”
“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郑娟好不容易找到可吐槽的对象,可不得使着劲儿说:“摔成这样她自己疼,我也跟着心疼啊。”
沈知燃看见初澄眉尖蹙了下,制止了郑娟:“阿姨,你要把她吵醒了,不是更没办法休息好吗?”
郑娟忽然被提醒这么一下,也下意识噤声,想起自己刚刚是要下楼缴费的,于是出了门。
沈知燃在她床前又站了很久,黑黑的影子几乎将她笼罩,初澄始终没动,半晌后有个无意识的拉被子的动作。
他盯住她苍白皮肤上猩红的擦伤,咬牙道:“醒了为什么不睁眼?是怕看见什么?”
初澄的手在被子里动了动,接着眼皮掀开,装傻道:“沈知燃,是你啊?”
“装什么?”他没什么好气地道,这个冷心冷血的都这会儿了还跟他装傻充楞,量他拿她没办法,“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不就听见声音了吗?”
“睡懵了,不知道。”
“是不想看见我吧。”
两人还是一见面就吵架,谁也不肯在嘴上认输半分,沈知燃干脆拉了把椅子过来坐着,看着她。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初澄现在浑身动一下就疼,也就嘴皮子还有劲儿了,可不得发挥全部余热,“你怎么来了?脸色还这么黑?”
沈知燃脸色暗淡是因为他一夜没睡,那张帅脸颇有些沧桑感,他又不想承认自己上赶着来找骂,“你跟我分手以后,是不是谈的都是小白脸?不知道肤色深点是男人味吗?”
初澄问:“男人味是什么?烟味吗?”
老子几年不抽了烟,你鼻子坏了吗?沈知燃在心中暗自骂道,可他此刻正坐在病床前却又不能骂她,浓浓的郁结堵在胸口无法消散。
“你身边无非是姓谭的和姓杨的那一型,我一手能捏死俩,对男人缺乏想象力也不奇怪。”他看着她冷嘲热讽地道。
初澄一大早就受了妈妈的气够烦的了,睡醒一觉又来个极品男人,她心里怎么能不生气?气得都要从床上起来把他撵出去了,一动脸上的伤口碰着了,疼得呲牙裂嘴,脸蛋皱成麻花,她此时一定很丑。
“嘶”
沈知燃见她有不舒服的表情,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手去碰她,“澄——疼了?”
手指没摸到她,因为初澄扭了下脸躲开他,“你一早来这边,不用送女朋友上班吗?”
“你这么关心我女朋友,还知道我每天送她上班?”他心情好像忽然又好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无赖又邪气的笑来,“你怕不是喜欢她,还是等着她下岗你补位?”
初澄不愿意听到沈知燃说这样的话,对她或者对宋南方都是不尊重的,“没事儿你回去吧,不用探病,显得我们有什么关系似的。”
“初澄,咱俩好歹认识二十多年了,我来看看你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吧?”沈知燃看她撇向另一边的脑袋,只留给他半张窄窄的小脸,还可怜巴巴的,“别多想,我也不是专门来看你的,不然谁一大早从上海开过来?闲的么?”
“那你为什么在这?”
“我不能和朋友在这度假么?正好听小姨说你受伤,过来看看而已。”这么半天,他可算是想出一个像样的借口了。
初澄对此没怀疑,按照她所知道的他以前的生活习惯,是个夜猫子,晚上是密集工作的时段,白天起得也很晚。
初澄有时候想,他维持着送女朋友上班的好习惯,也算付出很多了。
“我没说什么。”她赶紧撇清,“你也别多想。”
“你怎么回事,出来玩摔成这个鬼样子,你朋友没看着你吗?”沈知燃声音越来越低,“你跟谁出来的?”
“谭清远。”
沈知燃忽然不说话了。
初澄也不再开口,竟微微有些尴尬。
没多时郑娟交完费回来,拉着沈知燃滔滔不绝讲起女儿受伤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