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那股子醋劲儿这才终于减淡,过会又通体舒畅,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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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有半个月的时间,沈知燃基本上在家待着。
完全不需要担心生活,因为总有人来对他嘘寒问暖。安琪也早就跟他混熟,来找他玩,在他的客厅里撒泼,当动物园似的乱跑。
沈知燃倒是不烦,挺愿意小孩来的,毕竟爱屋及乌么,但是初澄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
他忍了几天,在微信上问她去干嘛了,也没见她回小姨家。初澄一会说跟公司团建去了,一会又说回了趟苏州。
沈知燃咬着牙把手机丢到一边,他不找她,她就没点音信。
初澄没有撒谎,她的确在家里。
这段时间初建波和郑娟经常不在,他们和一个朋友合伙投资房产,这两年房价飞速上涨,所有人都想乘上这趟快车搞一笔。
家里有两个孩子,初澄明年毕业要出国,初游的大学也要给他想办法,即使他们家已经比大多数人富足,可谁会嫌钱多呢?郑娟总三不五时地埋怨开销大。
父母一旦把压力转嫁到孩子身上,让初澄有些为难,也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去留学的愿望早就跟父母说过。
自私一点地说,她并不想给初游让路,从小到大让了太多次了。
初游补完课回来,躺在沙发上吹空调吃雪糕,打游戏,初澄问他今天补习了什么,他懒洋洋地吐槽:“这老师不行,讲课很枯燥,我一直在打瞌睡。”
初澄问:“你暑假作业写多少了?”
初游不耐烦地转了个身,出言不逊:“姐,你能别像老妈似的总是问我这些么?烦不烦啊,一天到晚都是学习,我都没有自己的生活了,高中生没人权啊?”
“我只问你这一次,我也不怎么回家吧?”初澄叹了口气,“你打了一下午的游戏,那你想什么时候学习呢?”
初游把手机一丢,说道:“我就不爱学习,非逼着我干嘛?咱们家,你是那块读书的料给爸妈挣面子不就行了?”
于是初澄不再开口,说多反而让他产生逆反心理。但是初游开学就高三了,现在还考不到三百分,再这样下去学习这条路指定废。
她回到房间戴上耳机专心刷自己的题,傍晚郑娟回来,先是把初游骂了一顿,还是老生常谈的粗鄙责备,吵得初澄无法专心,她甚至想跟妈妈说要不还是放弃吧,早点看新东方的招生简章比较靠谱。
过会,战场转移到初澄的房间。郑娟总是不敲门就进入,猛地开门把初澄吓一跳,她下意识弯了弯腰,喊道:“妈,你怎么不敲门?”
郑娟撇撇嘴道:“本事不大毛病不小啊你。”
“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进你的房间了?”郑娟在她的床沿坐下,说道:“我快被那个祖宗气死了,跟你聊聊。”
初澄把耳机摘了,切掉电脑的界面,听见郑娟说:“小游要是有你一半自觉就好了。”
“我是你捡来的小孩吗?”初澄听着她这话像是在说别人家的孩子。
“是啊,当年去西南山里旅游,在路边看见一小孩被丢在路边怪可怜的,就抱回来了。”
初澄笑了笑,小时候听过无数次这样的玩笑,有几次还当真了,哭天抢地的。
郑娟看着她电脑上全英文网页界面,有些怅然若失地问:“你明年就要出去了?”
初澄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我材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郑娟叹息:“说着说着还有一年,我还挺舍不得。”
“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舍不得的?”初澄笑了笑,脸上没有什么留恋,她从小就向往看外面的世界,“不还有初游在你们身边陪着么?”
郑娟嗔怪道:“你就是跟我不亲,跟你小姨好得不行,要不让她当你妈,给你出钱留学得了。”
初澄心说小姨可不会咄咄逼人,也不会总说让她不开心的话,更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那以后我不给你养老,给小姨养老算了?”
郑娟不说话,坐了一会就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初澄的错觉,有的时候她觉得妈妈很矛盾,明明是她自己想把责任转嫁出去的,想腾出尽量多的时间去照顾初游;可回头又来责怪她跟小姨亲,不跟她亲。
难道是不想施肥只想享受结果吗?世界上哪有那么美好的事儿,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感情也是双向奔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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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她在刘新利的办公室里指出他文章报道不实,好像把他惹得有些不愉快。之后的一段时间,刘新利倒也没有找初澄的麻烦,但也不主动派活给她了。
偶尔在电梯里碰到,维持着他大人物的姿态,从来目不斜视,也不把人放在眼里。
初澄本就没指望对方能承认自己的失误,更没想靠领导得到什么,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实习,差不多等到大四开学她也就不干了,辞职信都写好了,就存在草稿箱里。
带她的师傅是个女孩子,两人关系挺不错,没有乱七八糟的矛盾。
这天初澄正伏案看东西,师傅有事要出门一趟,“刘主编有个快递在接收站,你做完自己的工作帮忙拿一下可以吗?我急着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