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不计较是我的事,不该是你给我提出的要求。”沈秋月想起多年蓄积的委屈,喉咙微哽,“陆祁山,你是最没有资格要求我不计较的那个人。”
沈秋月迅速用手掌抹掉眼泪,“没错,我是女人,我和你的思考方式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但不代表我低你一等。我能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能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也有自己的事业。你呢?你只有事业。除了工作,你什么都顾不得,什么都不会做。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低你一等?”
“秋月,我没有觉得你低我一等……”
“我在说我的感受。如果你根本都不关心,还觉得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那我们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沈秋月言毕起身,又被丈夫拉住。陆祁山不再说话,抽了两张纸巾,递到妻子手里,扶她坐回椅子,安静听她宣泄。
让她感到难过不满的,都是他从不在意的小事。
男人疏于沟通,不屑解释,却怪女人猜忌多疑。女人强势骄傲,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需求,只用凌厉对抗凌厉。
没有彼此不忠,却依然耗尽感情,两败俱伤。
渐渐,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的轻声抽泣和另一个人的接连叹息。
*
细雨连绵下了整夜,淅沥沥地扫过枝头叶稍,化作噪声入耳,惹得陆祁山辗转难眠。
次日一早醒来,老爷子四肢乏力,头脑昏沉,喉咙像是刺了根鱼骨,每次吞咽都要皱一下眉。
沈秋月晨练回来,见丈夫正佝偻着背在药箱里找药,便将手提的早点放在桌上,过去问他:“你怎么了?”
陆祁山抬头,“可能是受凉了,有点感冒。”
“……真的假的?”
陆祁山干咳两声,“骗你干什么。”
“那你这体格也是差点意思啊。”沈秋月轻笑戏谑,拿过药箱,很快找到感冒冲剂,起身道,“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昨日诉尽苦楚,一吐为快,沈秋月浑身轻松不少,也不介意帮病号烧壶热水。
吃过早点,她将感冒冲剂递到丈夫跟前,“喏,趁热喝。”
这一感冒,陆祁山原本要回北京的行程也耽搁下来。
沈秋月不管他,自顾自地安排生活,看书、养花、打扫、运动,只是三餐多带出一口饭来,偶尔听丈夫絮叨两句,浅淡地回忆一下过去。
一日晚上,临睡觉前,陆祁山抱着枕头被子来到主卧门口,探头往里面看。
沈秋月正靠坐床头看书,一眼瞥见鬼鬼祟祟的丈夫,乐了。
问他:“干嘛啊,这是?”
“我感觉那间客房吧,有点阴凉,睡着不舒服。我就是睡那屋才感冒的。”陆祁山走进来,把枕被撂在床上,瞥见床头柜上冒水汽的小玩意儿,“你这屋挺好,还有香薰。”
沈秋月眉梢一扬,合上手里的书,“那你在这睡,我去那屋。”
说完,下床就走。
“欸,秋月!”陆祁山立刻拉住妻子手,眼神不自在地飘开,“我也不是赶你过去……”
沈秋月目光扫过两人拉住的手,又看向丈夫。
老爷子支吾解释:“我的意思是……那屋确实温度低,你要是受凉感冒,也不好。”
“陆祁山,”沈秋月哂笑,忍不住嘲讽,“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这点本事啊?”
“我……”
沈秋月拨开他的手。
“我错了!我跟你认错,行不行?”陆祁山慌乱抓住妻子小臂,用力攥紧,“秋月,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也说开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多补偿你,好不好?”
这一声道歉来得太迟,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女人胸口。沈秋月蓦地怔住,随即低垂下眼,良久,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
“秋月,”陆祁山拉过妻子,拢住她的肩头,“别置气了。不管离婚还是分居,我都不要。陆氏和孩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他顿了顿,轻抚妻子背脊,低声仿佛恳求:“跟我回去吧。”
沈秋月额头抵着丈夫肩膀,没有应声。
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嘟囔:“你说得好听,还不是想让我回去替你收拾烂摊子……”
陆祁山无奈笑道:“是啊,都快乱成一锅粥了。你还在这享清福,多过分啊。”
“那是你活该。”
“是是是。”
“糟老头子。”
陆祁山一哽,捏了下妻子手臂,“这不合适啊,你好歹受过高等教育的,哪能张口就骂人呢?”
“糟老头子!”
“……”
骂都骂了,陆祁山也不打算走了,掀开被子往里一钻,管她同不同意。
沈秋月后来才告诉他,客房确实水暖坏了,因为平时从不住人,一直也没想起来修。
第61章 .番外:接风洗尘
七月,首都国际机场。
天气湿热潮闷,飞机落地开始滑行,因为雷雨,比预计时间晚了三个小时。陆娆重新开机,信号一来,几条消息也接踵而至。
苏和:到了,在出站口的麦当劳。
苏和:落地和我说。
发送时间都是三小时前。
她心头闪过一丝愧意,出了机舱便加快脚步。
机场通道难见尽头,旅客行人匆匆,语音播报嘈杂,陆娆穿梭其间,很快找到自己的大行李箱,费力搬下旋转台,拖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