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台设备都是十多年前添购,当年没有及时出手,现在也卖不上价格。如果重新开业,一多半得更新升级。
不过,鉴于启动资金有限,还要拿出一部分翻新厂房,苏和计划先专注做传统奶食,半机械半人工,等有些利润,再引进一套低温发酵乳的生产线,扩大规模。
好在奶源是自家的,二十头奶牛,日产量保守估计有一千斤,后期如果规模扩大,还可以跟附近牧民收奶。
业务员听过介绍,点了点头,又问他,做好的奶食打算怎么卖。
毕竟,货卖出去才能回款,也才有偿还能力。
“旗里有代销点,都有合作。我哥还有个网店。”苏和回答,“以前都纯手工做,一天做两百斤不够卖。一千斤差不多,剩不下。”
说完,还从文件袋里拿出提前打印好的流水,支付宝和银行卡的都有,特意标注了颜色,指给业务员看。
陆娆跟在后面,听他这就是跑过不少次贷款,已经答出经验,知道对方最在意什么,也准备得认真。就连尘封多年的厂房,地面都格外干净。
她走到他身侧,低声笑问:“昨天特意来打扫了?”
他先愣了一瞬,又很快露出被看穿后的不好意思,轻“嗯”一声。
“挺勤快的。”
“还行吧。”他轻笑一下,算是接受夸奖。
陆娆也看得出,他是想给业务员留个好印象。
这人平日闷不做声,却凡事盘得仔细周全,隐隐透着股韧劲儿,像鞣过的旧皮革,粗糙柔韧,也结实牢靠。
“旧皮革”——陆娆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个形容,心里觉得好笑,又忍不住去看他的脸和脖颈,古铜色的皮肤质地均匀,不细腻却也算平滑,的确像是皮革。
身体大概也是。
……还叫人挺想摸一摸的。
口袋里,手机震动。
陆娆一秒回到现实,业务员正在测算厂房面积。她有些不耐烦的拿出电话,发现是母亲打过来的。
能猜出大概事由,不太想接。
震动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明显。
苏和侧眸,刚要提醒她电话响,就见手机正在她掌心握着,屏幕闪着“妈妈”,她在犹豫。
震动停止,来电跳成未接。
片刻后,又打过来。
算了。
“我去接个电话。”陆娆朝大门外比了个手势,边走边按下接听。
第16章 . 她的感受永远都不重要,不如生意重要,更不如脸面重要。
厂房外。
“遥遥……喂?唉,你那好大的噪音,我听不清楚!”
“风太大了,稍等一下。”陆娆摸出车钥匙,远远开了锁,小跑躲进车里,这才算清静些。
没等开口,就听母亲抱怨:“哎哟,你跑到哪里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消息又不回。我和你爸爸都回来好几天了,你也不说来探望一下的!”
老爷子前年做了胰腺手术,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又总觉得自己正当壮年,放不下工作。去年十月,母亲好说歹说,硬拖着他去三亚疗养过冬,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直到几天前,两人才飞回北京。
当时母亲怕女儿工作辛苦,也没知会。本想叫司机来接,却不料段誉铭怎么听来的消息,亲自开车到机场,又是帮搬行李,又是嘘寒问暖。
反倒是她这个亲生女儿,电话都没打过一个。
陆娆也的确有点逃避心理。
虽说牧区信号确实不好,电话接不到也正常,消息总是能收到的。母亲不知从哪里问到个手艺不错的裁缝,昨天发了几张中式喜服的样式过来,问女儿喜欢哪种款式。
陆娆自然没有回复。
消息的事她不想再提,只是问母亲:“我爸身体怎么样?”
“怎么样?还不就是老样子,休息也不安心,隔几分钟就要看看手机、看看电脑,晚上十一点还要打电话会,忙得不行。你该早点回来帮一帮他的!”
母亲说“回来”,不是要陆娆回北京,是要她回集团总部。
陆父做地产起家,母亲是集团当年唯一一位女工程师,后来披荆斩棘做到总工,也算陪父亲一路打下半壁江山。老一辈骨子里还始终坚持实业为本,对陆娆现在的投资工作并不看好,觉得年轻人都没真正做过生意,却要凭一点纸面功夫去给别人家的生意估值作价,亏了是本分,赢了也不过是运气。
外加集团今年战略调整,正逐步加大对文化产业的投入,力图走“轻资产化”路线,改革大刀阔斧,人事变动频繁,确实缺少人手。
只是陆娆从不觉得,自己是合适人选。
她当初的选择并非儿戏,就是要逐步摆脱家庭束缚,母亲却始终自欺欺人,觉得女儿不过是去历练,总归是要回来接班的,像今天这样见缝插针地试探,也不是一次两次。
母亲旧事重提,陆娆便索性也拿旧托词搪塞:“我又不是学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去了添乱。”
母亲却苦口婆心:“现在你年纪轻、记忆力好,学什么都很快的。等再过两年有了小孩,妈妈也不强求你。”
说到孩子,话题又难免落到婚礼的事上。
从婚纱照,到订酒席,再到邀请亲朋好友……繁琐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母亲絮絮叨叨,怪女儿什么都不操心,又说这几天刚好回北京了,得赶紧和男方父母碰面,定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