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它是桑兰王族最珍贵的宝物。”
安德鲁眼神温柔地说:“因此, 我的父亲, 也就是桑兰大?公, 在向我母亲求婚时, 亲手将龙之心?戴在了她的颈间。我的母亲因此相信了他的诚意, 同?意了他的求婚。”
他笑?着叹了一?口气:“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龙之心?是象征着桑兰王族的国宝, 但对于童年时代的我来说, 龙之心?只是母亲常年佩戴在颈间的饰物。每当我依偎在她温暖的怀抱里,龙之心?的光芒都会在我眼前闪烁。”
“您或许也知道, 珞珈大?人,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珞珈沉重地点点头。
在王太子的外祖父失去政治上的利用价值之后,桑兰大?公立刻与原配妻子离婚,为自己迎娶了另一?位能?够给他带来助力的妻子——也即是迦尔维亚的堂姐,她那谋权篡位的伪帝叔叔的女儿,彼时的洛尔贝涅公主。
而?在桑兰大?公再次结婚之后不久,安德鲁的生母,桑兰公国的前王后就离奇死亡了。
“在她离去之后,桑兰的宫廷里,再也没有人能?够与我为伴。”
安德鲁抚摸着龙之心?:“我的父亲……该说这是他对我仅剩的父爱呢,还是因为他认为我是桑兰的王储,因此有资格拥有龙之心?呢……在母亲死后,他没有收回龙之心?,而?是允许我将它作为母亲的遗物留在身边。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我唯一?的慰藉。直到……”
直到四年前,桑兰战败,桑兰大?公命令安德鲁出使洛尔贝涅,将龙之心?献给迦尔维亚。
“对您而?言,这一?定?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旅程。”
珞珈真心?实?意地说。
一?边是父亲与君主的命令,国家的生死存亡,另一?边,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我不愿交出龙之心?,”安德鲁说:“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唯一?一?件能?让我回忆起她的物品了。但与此同?时,我也是桑兰的王储,我有义务遵照大?公的旨意,为国家的存亡献出自己的一?切。珞珈大?人,您说得对,那的确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时光。”
他自嘲地笑?笑?:“从桑兰到洛尔贝涅的行程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怨恨我的父亲,恨他为什么拥有整个国家的财富,却偏偏要用我的龙之心?当作讨好洛尔贝涅的代价。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能?够抛下这一?切,抛下身为王储和儿子的责任,带着母亲唯一?的遗物逃离这里,从此浪迹天涯。即使失去了一?切,至少我还拥有着母亲的回忆。”
他耸了耸肩:“让您见笑?了,时至今日,我依旧是这样一?个多愁善感?、软弱无能?,将自己的个人情感?凌驾于国家大?事之上的人。”
“儿女对于母亲的怀念是再正常不过的情感?,”珞珈安慰他说:“即使是我这个从小?没有见过母亲的人,也会时常幻想自己母亲的模样,幻想着能?有母亲陪伴的生活。更何况,龙之心?是您母亲唯一?的遗物,您不忍心?舍弃它,这不是一?件值得指摘的事情。”
“但我毕竟是一?个胆小?的人,”安德鲁说:“我没有胆量带着龙之心?逃亡。于是,我来到了洛尔贝涅,来到了迦尔维亚的宫廷。”
“在那里,我遇见了一?名年轻的骑士。”
四年前的某一?天,安德鲁带着桑兰公国的使节团抵达了金顶之城。按照外交惯例,他这个敌国王储被安排在了离皇帝寝宫较远的偏僻宫殿居住。
在他入住金顶之城的第一?天,负责为他分配房间、指引道路、介绍宫廷,并检查他的随从和行李是否符合洛尔贝涅宫廷规定?的,是一?名金发的年轻骑士。
那骑士太年轻了,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加之她做事的态度非常认真,一?开始,安德鲁以为她是洛尔贝涅宫廷里的见习骑士。
她自称名叫盖拉诺尔。
每一?位君主的宫廷里,除了得到授勋的、真正的圣骑士们之外,还存在着大?量未授勋的见习骑士。这些见习骑士除了每日的训练、学习之外,还负责承担宫廷内的繁琐事务,比如打扫马厩、城堡巡逻、驻守城门、接待客人等。
他们为君主承担繁重的劳动?,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君主的授勋,成为真正的圣骑士。
当然了,能?有资格在宫廷里担任见习骑士的,无一?例外,都有着贵族的身份。
桑兰公国的宫廷里也有许多见习骑士,安德鲁习惯了见习骑士的服务,因此一?开始,他并未怀疑盖拉诺尔的身份。
迦尔维亚陛下公务繁忙,安德鲁在宫廷中等待了一?周,也没能?等到皇帝的接见,反倒是盖拉诺尔经常来拜访他。一?开始,是询问他在宫廷里住不住得惯,有没有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需求。
他惊讶于盖拉诺尔对于工作的尽职尽责,于是每次都回答她,住得很习惯,侍从们和宫廷贵族都对他很尊敬,他没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后来,盖拉诺尔就不再问这些问题了,反而?向他询问桑兰公国的风土人情,和他讨论桑兰以及洛尔贝涅的历史、文化、商业与经济上的联系。
安德鲁原本没有心?情与她谈论这些,但架不住她实?在热情,只好与她交谈。在交谈的过程中,又发现盖拉诺尔不仅见识渊博,能?言善辩,更难能?可?贵的是十分谦逊包容,是个良好的倾听者。于是渐渐地,他们谈论的话题从两国的关系渐渐转向了私人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