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深以为?然。
她贴着溶洞的墙壁慢慢向前走,渐渐地看到了一道?微弱的火光,和一道?漆黑的铁栅栏。
铁栅栏将溶洞分成了两个部分,这边连着地下河,那边就?是地牢。
而在铁栅栏附近,珞珈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那是……亡灵渡口?”
珞珈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那确确实实是一个正在使用的亡灵渡口,孤零零地伫立在地下河边。
也?对,异种猎人?把死在地牢的尸体抛弃进地下河,如果没有亡灵渡口的话,尸体和亡魂是不会顺水漂流的。
“从这道?栅栏进去,就?是异种猎人?关押普通囚犯的地牢了。”
格维尔说。
“普通囚犯?”
珞珈有些好奇:“他们难道?还会把囚犯分别?关押吗?”
“那是当然,”格维尔解释:“在异种猎人?眼里,正常人?和异种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异种是肮脏的,低贱的,必须与正常人?隔离开来。所以,即使是在关押囚犯时,他们也?会把异种和‘正常人?’隔绝开来。”
“大公曾经的姻亲,贵族出身的星辉骑士,理?所当然地属于正常人?的行列。即使他犯下了极其严重的罪行,也?不至于沦入异种的行列——那些异种猎人?一定是这样想的。”
珞珈扯了扯嘴角:“原来如此……”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被桑兰大公深切痛恨的烈阳骑士没有被当作异种焚烧——以他的身份,即使他真的拥有非人?种族的血统,也?不可以被打为?异种。
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大公曾与异种通婚,意味着大公也?成为?了异种。
公国贵族是一个极端讲究血统的封闭圈子,大家互相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血缘关系。一位贵族可以被杀死,可以被砍下头颅、挂在广场上威慑市民?,但他的血脉却不可以被打为?异种,这会动摇贵族们赖以生存的基础。
看来,即使是在如火如荼地猎杀异种的桑兰公国,贵族们也?拥有不被视为?异种的豁免权。
生为?贵族,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铁栅栏旁没有异种猎人?把守,可能他们认为?不会有人?能从地下河逃脱,所以并没有在意这边。
珞珈施展魔法让自己隐身,穿过?铁栅栏,来到地牢之中。
地牢依托地下溶洞而建,每一个小溶洞就?是一个小隔间,用铁栅栏与外界隔绝。
珞珈穿行其间,观察着过?道?两边的隔间关押着的囚犯,试图分辨出哪一个是安德鲁的表弟,星辉骑士埃莱森。
她不认识埃莱森,只知道?这是一个与安德鲁有血缘关系、比他年轻一些的男子。
或许,他与安德鲁长得会有些相像……
珞珈在过?道?尽头的囚室前停住了脚步。
看到囚室里的人?影时,她有些愣怔。
与其他囚室里或唉声叹气、或愤愤不平、或面如死灰的囚犯不同?,这间囚室里的年轻人?面容十分平静。
他以骑士常用的姿势盘坐在地面上,若是膝头还能放上一把剑,就?是骑士准备战斗的常见状态了。
那张脸上看不到恐惧,看不到愤怒,甚至也?看不到昂扬的斗志。
能看到的,只有平静,和无论发生什么都能接受的坦然。
仿佛他一生中的悲恸、哀伤、绝望、哭喊、憎恨、愤怒、执念,都已经在某一刻消耗殆尽,剩余在这副躯壳里的,只有一抹失去所有情绪的、平静的灵魂。
珞珈在他的身上几乎看见了那些被岁月磨损了灵魂,行将就?木的永生精灵。
只不过?,精灵的灵魂是随着岁月渐渐磨损的,在磨损的过?程中,精灵们也?学会了如何与日?渐磨损的自己相处,而这个年轻人?的灵魂是被一瞬间剥夺的。他似乎没能适应如今的自己,也?不想去适应了。
而让珞珈惊讶地驻足的,并不是他近乎干枯的灵魂,而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猫儿一样的、圆润而又?眼尾高挑的眼睛,暗绿色的瞳孔里有着金色的斑点,仿佛在绿宝石中撒了一把金粉一般。
和梅拉妮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莫名其妙地,珞珈觉得,这就?是她要找的人?,星辉骑士,埃莱森.伊萨诺尔。
她走进了这个人?的囚室,散去了隐身的魔法。
这个人?对于面前凭空出现的人?影并不感?到震惊。他微微抬起头,望向珞珈:“您是安德鲁殿下请来营救我的人?吗?”
珞珈向他微微倾了倾身:“若您是伊萨诺尔阁下的话,那么,我的确是奉安德鲁殿下的命令,前来营救您的。”
他的手指颤了颤,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请不要用这个称号来称呼我——我的兄长才是伊萨诺尔阁下,我只是埃莱森。叫我埃莱森就?好。”
“埃莱森阁下,”珞珈立刻改口:“安德鲁殿下很担心您的安慰,让我来救您离开。”
她伸出了手:“我的名字是珞珈。如您所见,是一名水系法师。请您拉住我的手,我可以直接把您带回?安德鲁殿下的身边。”
埃莱森看着她的手:“殿下现在,需要我的效力吗?”
珞珈点点头:“具体的情况,我目前不能透露,但殿下需要您的效劳。”
埃莱森嘴唇颤动,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殿下要我……离开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