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近,手指并拢,在少女裸露在外的洁白手臂上探了探,触感微凉。
果然,他蹙眉看向斜角残破的钢窗,细密雨丝裹挟潮气悄悄钻入,像团轻雾笼在那。
看来还是得把这特地留下的破窗户封了。
“醒醒。”他戳了戳夏清让的手臂。
没有反应,夏清让说了句梦呓,翻身把自己蜷紧,背对着他继续睡。
这件礼服是露背设计,她一翻身,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漂亮的蝴蝶骨生生闯入谈斯歧的视野。
“啧,睡得真沉。”后背他可不敢戳,谈斯歧俯身,准备拍她的脸颊,赶紧把人叫起来工作。
伸出的手掌却没拍下去。
被夏清让又一个突然的翻身,蹭到了她的脸。
从挺翘的鼻尖滑至脸颊,倏然而过一种颤巍巍的,新鲜又陌生的触感。
柔嫩软弹。
谈斯歧发了一秒呆。
指尖拭到一滴泪,夏清让模糊地又说了句梦话。
他贴耳凑近,听在小兽呜咽般,细细又脆弱的梦呓:“为什么不要我......”
指尖微凉的泪水,忽地滚烫又灼人。
他的眉眼有一瞬变得无比冷冽:“蠢,怎么碎过一次还会有这种幻想。”
到底还是没忍心叫醒她。
“这个世上就是有无缘无故的抛弃。”他温柔地帮她擦掉眼角愈加汹涌的泪水,“有什么好留恋的,抛弃我们的人,都该下地狱。”
眼见眼泪发展的趋势要止不住,谈斯歧皱着眉,轻叹道:“原本我觉得甜梦剂是最失败的兑换品。”
“便宜你了。”他将食指戴着的银戒卡扣拧开,可开合的内侧机关处盈着淡淡粉意,放在夏清让鼻尖轻点两下,粉意消失,“做个好梦。”
几秒后,少女的睡颜变得恬静又安然。
收回手,谈斯歧直接将银戒取下,扔进垃圾桶。
他走到画室门口的工作台,拉开抽屉,从琳琅满目,整齐排列的不同款式戒指中,重新取出一枚戴上,一切恢复如常。
画室内,好像发生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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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让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毯子。
从脚盖到下巴,差点堵住鼻子,她有些迷茫地用下巴又蹭了蹭毛绒绒的触感。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被母亲推出门,边哭边去买了张彩票,结果居然中了超级加倍一等奖,然后买了一栋超大的别墅......
彩票的一等奖有超级加倍?
“醒了?”
止歧的声音打断了她回忆梦中彩票号码的思路,夏清让猛地从沙发弹起:“啊对不起歧老板,我睡了多久!”
“消极怠工四小时,明天还,先回去吧。”
止歧这会站在工作台那边,低头挑选各色丝线。
“脱礼服的时候小心点,阿姨睡得早,这会没人帮你。”他叮嘱了句。
夏清让按亮手机屏幕,居然已经晚上20:35。
他是一直忙到现在?
“礼服我重新挂好在模特身上了。”夏清让换完衣服出来,稍稍整理了下睡乱的头发,跟止歧打了声招呼,“那我先回去了。”
“好。”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夏清让下到一楼,废墟花园内,除了这栋法式建筑本身的光亮之外,周遭阒静,秋夜寂寥。
夏清让对这种夜色习以为常,她琢磨着,这个时间的南郊估计没有公交车了,于是打开约车软件,点击“开始约车”。
然后再打开手机电光筒,捏紧雨伞伞柄,缓步走进森森黑幕。
没走几步,整个庭院沿至木牌小路的树梢,石板墙角,草坪间,忽然亮起大片温暖的灯光。
就好像是有人“啪嗒”一声按下开关,火树银花,世界绚烂。
灯影斑驳,层叠柔和,仿佛置身童话仙境,人类内心深处若有似无的,对暗处不可知环境的恐慌,被瞬间驱散。
夏清让捏紧的伞柄松泛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得悄悄松了口气。
她瞧着草坪的兔子灯可爱,没忍住给止歧发了条消息。
才不让:介意我在庭院拍照吗
才不让:还有房子!外面拍一张也好看!
对面回复:随意,不用申请
得到主人首肯,夏清让也就不着急走了,她对着兔子灯拍了会,又去花园肆意生长的野植边拍月球灯。
谈斯歧回完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心中莫名,又觉得想笑。
正好决定休息放松一下,他走到二楼窗口,往下望。
一眼就看到奔来走去的某人。
最开始出于某种同类心理,他有想过帮她复仇。
但所有的数据都只是数据,他查不到她的任何过往,这跟他想象中的有所偏差。
如果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又是经历了什么才来到这里?
谈斯歧的目光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
女生今天穿的是他挑选搭配的衣服,灰扑扑的运动衣换成了垂长质感的风衣和拉高视觉效果的过膝靴,简约经典,永不过时。
蓬松柔软的黑发长发随着弯腰的姿势缓缓垂落,又被她随手别在耳后,转而滑到白皙的颈间,调皮地打了个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