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放映队就到了五星大队。
放映电影的地方定在大队小学的操场,傍晚下工的锣鼓才敲响不久, 就陆续有人迫不及待往小学赶, 更有离小学近的本队社员直接端着饭碗就跑去凑热闹了。
“听说今晚要放的是新电影!”
“嚯, 那我可要去早点,占个靠前的位置好好看看。”
“不放刘三姐了吗?”
“我还是喜欢看地道战。”
“今晚能放几部电影啊?”
......
几乎所有人的关注都放到了电影上, 许多人也从四面八方往五星大队聚拢,就像不久前秦松他们带着板凳打着火把手电筒奔走两三个小时去别的大队看电影一样。
作为隔壁的胜利大队, 自然是要过来凑热闹的。
莱茵和袁蕙兰钱宝珠三人手拉着手来的五星大队, 到了小学操场,三人找了个位置把带来的长凳安置好,袁蕙兰环顾了一遍四周,没看到想找的人,回头对另外两人道:“我去上个厕所, 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钱宝珠一来就很不自在,总觉得五星大队的人都在打量她嘲笑她, 一听袁蕙兰要走就不乐意,拽着人手臂,还不等她说什么,袁蕙兰就笑着拍了拍她手背:“我看到有人在卖瓜子西瓜,待会儿我顺便买点回来。”
想吃西瓜的钱宝珠就立马闭嘴没吭声了,莱茵顺手把钱宝珠拉到自己这边,冲袁蕙兰笑了笑:“你去吧,我们在这边占座儿。”
她知道袁蕙兰想去干什么。
等袁蕙兰走了一会儿,莱茵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几分钟。
等她回来,钱宝珠迫不及待挽住她手臂抱怨:“幸好你回来了,刚才有人要占我们位置,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长凳往这儿一放,谁还能强行把你的凳子挪开么?莱茵知道钱宝珠是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
能忍受孤独的人少之又少,钱宝珠绝不可能是其中一个。刚开始她还对莱茵和袁蕙兰的接近嗤之以鼻,抱着随便逗逗的心态,可时间稍微一长,她就忍不住渐渐和两人抱团走到了一起。
只要给了两人靠近她的机会,不管是莱茵还是袁蕙兰,轻轻松松就能拿捏住她。
袁蕙兰是去找秦松的,早在春耕结束的时候她就该来找人,可惜那会儿她几乎走到哪都要被人盯着,名声差到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袁蕙兰一路避开人多的地方,特意绕道想去找秦松。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因为知道袁蕙兰不仅跟自己私底下好上了,同样的“相好”还有许多,被她骗的那些青年又羞又气,恨得咬牙,自然没人愿意告诉袁蕙兰到底是谁牵头整她。
所以在袁蕙兰的认知里,事发后这么久都没来找她麻烦的秦松就成了特别的存在。
除了秦松,另外还有几个,袁蕙兰也已经在缓了一段时间后陆续找机会重新接触过了。
有的人对她冷嘲热讽,也有的人被袁蕙兰重新拿捏住了。
但因为之前的事,在物资上对她十分警惕,但凡袁蕙兰提及钱和东西,哪怕只是委婉暗示,最傻的那条鱼都会瞬间警惕戒备起来。
这让袁蕙兰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
她已经知道沈如玉调走的事,也知道沈如玉在新单位很快就有了公开交往的对象,袁蕙兰明白自己和沈如玉是没可能了。
伤心了两天,袁蕙兰就开始琢磨起重新找对象的事。
可她身处乡下,同时跟十几个男同志交往过密的事还被翻了出来,名声已经臭了,能让她选择的对象不多。
而其中,条件最好的莫过于又是写文章挣钱又是跟着县汇演团大出风头的秦松。
也不知道是该说袁蕙兰运气好,还是秦松运气差。
在她来找秦松的时候,秦松刚给初奶奶送了东西回来,两人在一条偏僻的山坳小路上遇了个正着。
秦松只扫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往旁边的草地里走,想绕开对方直接离开。
这条小路太窄,左边是耕地,右边是草坡。
没想到走到近前,袁蕙兰却拦住了他,哄着眼眶泫然欲泣:“秦松,连你也要这样恨我吗?”
再往前走就要直接撞到人身上了,秦松不得不后退两步,皱眉俯视着对方没说话。
秦松是自认为他又不是原身,和袁蕙兰完全没话可说。然而落在袁蕙兰眼里,那就是秦松对她还有留恋,心头一定,顿时表演得更加真情流露:“是,我承认我借了很多人的钱,还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可是我真的没想过不还他们的钱,也没想过要故意占别人便宜。”
她抬眸,迷茫又无助的样子显得格外脆弱:“我只是,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我好过。我以为他们送我东西只是喜欢和我做朋友。你知道的,我从来没谈过对象,就算是和沈如玉同志......”
袁蕙兰叹气,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肩:“其实到现在我都稀里糊涂的。”
话里话外就是展示自己在感情上的单纯懵懂,暗搓搓把养鱼定义成“懵懂无知”。
秦松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跨步往另一边绕,依旧没话想说。因为太过投入表演,袁蕙兰一时不察,就让他擦肩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