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她握上齐念的手,再次抬起。
补上一箭,彻底送人归西。奚新雨改握为牵,对齐念道:“走吧。”
齐念脸色通红,即使在夜色中也份外明显。他问:“回马车吗?”
奚新雨摇头:“不去鹿鸣寺了,杀个人还要先甩开侍卫,麻烦。
“我们重新找个去处。”
齐念开心得蹦蹦跳跳:“好呀。”
奚新雨不由看向他,提醒道:“走了的话,你就不是十三皇子了……至少暂时不是。”
齐念放缓脚步:“唔……那我还是母妃的孩子吗?”
奚新雨想了想:“是娘亲的孩子,得改口叫‘娘亲’。”
齐念一愣,随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颜:“娘亲吗?”
奚新雨点头:“嗯。”
齐念放轻呼吸,喊了句:“娘亲?”
奚新雨回应道:“嗯。”
齐念稍稍提高音量:“娘亲。”
奚新雨开口:“我在。”
齐念好像喊上瘾了:“娘亲!”
奚新雨:“……嗯。”
“娘亲娘亲娘亲娘亲!”
“别喊了。”
“唔……为什么呀?”
“喊那么多,不烦吗?”
“不烦呀,娘亲。”
“……”
“娘亲?”
“……”
“娘亲?!”
“……嗯。”
茂密山林掩盖住死路尽头三具男尸,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在声声呼唤之下,踏着血光走进温柔月色。
不久后,负伤的侍卫队长带着残余部众折返,将事情上报。皇宫很快给出反应,对外称奚贵人与十三皇子逝于一场意外,尸骨无存,立衣冠冢悼念。
巍峨皇城中,自此少了一位不受宠的才人,和一位没有存在感的皇子。而远在东南面,鄞江边上一座繁华都城内,出现一个独自带着母亲的小孩。
那为人母的女子不知是有什么毛病,活像个撒手掌柜,翘个二郎腿躺在牛车稻草间,脸上盖一顶斗笠,享受秋日凉风。而拿着小鞭驱赶牛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特别懂事能干,除了一开始,两人这一路从西往东,取水买食找客栈,都是他一人包办。
鄞州城中,卖烧饼的刘大爷目光频频投向那牛车,终于忍不住问:“孩子呐,你娘亲是不是生了病?”
小男孩可爱的面容带上薄怒:“大伯莫要胡说,我娘亲好得紧。”
说着,他抬头看一眼太阳:“就是快午时了,初秋日头还是有些大,娘亲需要休息。”
刘大爷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母亲:“这,这这,你娘亲就任由你一个孩童来操办一切?”
小孩点头:“唉,可惜我还太小。不然,合该可以更好伺候娘亲。”
他付过铜板,收好烧饼,询问道:“对了大伯,你知道鄞州城奚家的府邸在何处吗?”
“奚家?”刘大爷挠挠脑袋,“你说那个以漕运起家的奚家吗?”
小孩点头:“对。”
刘大爷一拍手:“唉,倘若无事,你可离那奚家远点。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奚家啊,要遭大难咯!”
牛车上,遮阳的斗笠轻微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4 20:59:23~2021-08-25 15:4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牛车晃晃悠悠,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奚家府邸。
奚新雨掀起斗笠,就看到奚府牌匾上悬挂白缎,俨然是一副正在办丧事的模样。可奇怪的是,此时正门左右敞开,门口杂物凌乱,却没有看守的仆役。
齐念回头,小声说道:“娘亲……我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奚新雨一用力,轻巧从车上翻身而起。她往下压了压斗笠,让宽大的帽檐可以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带着齐念往里走。
“我们回来不需要挑日子,就好像时运重返,不会提前公告。”
母子俩一路穿过前院,刚踏上抄手走廊,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堵在灵堂外。他们高声叫嚣,显然不是正经过来奔丧。等到走近,众人的对话便清晰传入奚新雨和齐念耳中。
“奚老贼!你当日卖女求荣,可有想过今时今日?呵,如今你女儿被你害死,你倒知道为她办丧事……”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站在灵堂中央,义愤填膺,“这几年,鄞江上下被你害死的弟兄,你可有想过为他们烧一片纸钱?”
由于大启之前两任皇帝昏庸,一度使鄞江重要水域的控制权从地方政府旁落到漕匪手中。位于鄞州城的奚家,就是漕匪中最大的势力。当今天子还未登基时,为壮大实力,曾刻意拉拢奚家,并于登基后接了奚家唯一的女儿入宫。
奚新雨入宫后,其他漕匪彻底默认奚家投靠官府。在地方政府和奚家联手打击之下,这些人很快溃不成军。少数存活下来的,也乖乖当起漕运商人。
可就在人人都以为奚家要平步青云时,天子终于露出真面目。他手下亲信步步紧逼,要奚家交出所有船舶并退出漕运。奚家自是不肯,两方撕破脸面,也因此连累到当时差点就要凭借子嗣封嫔的奚新雨。奚新雨降为才人,废入冷宫,而此时的奚家早斗不过官府势力,开始被步步蚕食,日益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