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纶闻言愣在原地。
他看向门边满脸纠结的齐念,正想找个什么理由把他喊到身边提醒两句,却已然来不及。
齐念转头,唤来侍童吩咐道:“阿初,你到库房取五十两银,付清此次做衣裳的费用。另外,再到我房间私库取三张百两银票,将钱一同交给秦二爷。”
阿初应一声“是”,转身离开。他办事非常利索,不到一柱香时间,便取回三百五十两银,交到秦正手上。待秦正手沾唾沫点清数目,他才回到齐念身后。
秦正拿了钱,越发笑得见牙不见眼。裁缝还未完工,他却已经等不及,直接朝齐念告别,一摇一摆离开奚府,直奔新开张的永和赌坊而去。
齐念目送他离开,唇角一直维持着那抹纯良无害的笑颜。
待到裁缝也离开,潘纶终于找到机会,将裁缝说的话悉数告知他,着重提醒道:“……那秦正拿了钱是要去赌博的!”
但出乎他意料,齐念表情非常平静:“秦正赌博?这事情我早就知道啊。”
潘纶迷糊了:“你早就知道?那,那你为何还要借钱给他?你不知道他就是把你当成好糊弄的财主吗?”
齐念用折扇敲敲下巴:“他想要,我便给他咯。而且……也不止我借钱给他,鄞州城内几家钱庄,都有他的借款单子呢。”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着潘纶道:“潘老先生,您不用担心这个。等秦家布庄把衣裳送过来,就可以举行拜师礼。这几日你们在府中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院中仆役,他们自会为你们置办。”
潘纶一噎,决定不再多管闲事,捋捋胡子点头道:“嗯。”
五天后,布庄将衣裳送来,拜师礼得以顺利举行。潘纶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教授齐念上,渐渐将当日事情全抛在脑后。
齐念的学习进度让他十分惊喜。
虽然落下将近三年的课业,但齐念的思维逻辑却比同龄学子更加清晰周密。他理解速度很快,不仅做到一目十行,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唯一令潘纶感到有些头疼的就是,许多时候,齐念会针对圣贤书中的言语,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见解。
两人就“仁德”与“女子可不可主外”等问题辩驳近一月,导致后面潘纶一见到齐念,就有些口干舌燥的焦虑感。最后还是沈桐看不下去,在与潘纶闲聊片刻后,给他安排了一次秋日出游,让齐念带着潘家父子到奚家郊外的山庄游览一日。
潘纶对此次出行十分期待。
到奚家这么久,他听闻许多关于奚家的传闻。知道在奚才人与十三皇子离奇“死亡”后,原本奄奄一息的奚家重新挺立而起,如今影响力早已远远超过从前巅峰。而如今的奚家除了水运,手上还有种植山庄这一张王牌,他早就想亲眼瞧瞧。
但到出行这天,奚家马车刚驶出府邸,就遇上一点小意外——
有人拦停了他们的马车。
第18章
前方传来嘈杂声,齐念下去处理。潘纶掀开车帘往外探看,就看到之前见过的布庄二当家——秦正,正抓着齐念衣摆,跪在地上。
“奚小少爷,您救救我,您救救我,永和钱庄那些人想要杀我!”秦正满脸泪痕,“我如果死了,还怎么还您的银子呢?您保下小人这一次,小人,小人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还清欠您的债务!”
齐念慢悠悠抽回自己的衣摆,唇边带笑:“秦二爷,您这话说得有道理。”
秦正以为自己得救,刚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就听齐念又道:“可是……您已经不欠我什么了,我还怎么帮您呢。”
秦正一愣:“这……不,不是,小人不是还欠着您一千五百五十两银子吗?这些小人都记着呢!”
齐念点点头:“确实是这个数。
“可这些债务,一个秦氏布庄,就已经抵消了呀。”
此言一出,秦正震惊到失语。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目光涣散道:“秦氏布庄……居然是落到了你手里。怪不得……怪不得钱庄那些人会下死力气追杀我,根本不给我任何转圜余地……”
齐念低头看到他恍然神态,嘴角勾起浅笑,表情说不清是怜悯还是鄙夷:“既然您已经知道,那便放开我吧。”
秦正浑身一抖,随即龇出牙齿,露出一副狰狞模样:“是你害我,是你害我!这一切都是你事先布下的圈套!借给我银钱,怂恿我分家,这一切,都是你早有预谋,是不是?”
齐念一点一点收起折扇,神情专注,闻言抽空反驳道:“难道是我逼你日夜泡在赌坊,将整个秦家输光?”
秦正已然癫狂,听不进任何言语:“你早有预谋要害我,啊,你不得好死,我,我跟你拼了!”说着,他举起双臂,目眦欲裂朝齐念扑去。
齐念今年只有十岁,而秦正早已成年,虽然他还跪在地上,但肥硕的身躯抖动,似要把齐念整个压扁。
面对这么惊险的境况,齐念面上只有嫌恶。他找准时机躲开秦正扑咬,顺势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等秦正再想攻击,已经被阿初带着仆人押住。
齐念眉目微敛,伸手拍去衣摆轻尘,同时,口中吐出一句毫无感情的吩咐:“把人给永和钱庄送去。”
阿初垂首道:“是。”
不顾秦正嘶吼,齐念又勾起嘴角,对阿初道:“哦,对了,告诉永和掌柜,他又欠我一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