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红蝶不是有意冒犯您,只是人族对我们恨之入骨,前几日还派兵攻打圣泉之地,现如今殿下大张旗鼓地攻城圈地,只怕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了......”红蝶忧心忡忡。
“红蝶,他们何曾放过我们?”慕容怜忽然道。
红蝶一愣,很快叹了口气,说得对,其实不管他们怎么做,人族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日后......”红蝶犹豫道。
“日后只这样就好,传令下去,妖族秘法中凡是关于吸阳一类的法术尽数毁去,不可修炼,若还有心怀鬼胎者,一律毁灵穴,断妖脉,除妖籍。”慕容怜道:“只要人族不寻衅滋事,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各自安好。”
“可是殿下,恕红蝶直言,人族若是知晓妖邪同盟私设结界,怕是不可能“各自安好”。”
红蝶慢慢说道:“人族的圣君和各派掌门虽不敌您和月上霄姑娘的神力,但他们人数众多,上到掌门修士,下到弟子侍卫,都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而妖族和邪族才刚刚落定,莫说修炼了,就是正常的繁衍生息安居乐业都困难,再者说,那圣君毕竟是月姑娘的亲生父亲,人族中还有那么多的人是她的亲朋好友,甚至是生死之交,来日种族争斗,红蝶瞧着月上霄姑娘未必就能狠下心杀他们,殿下神力虽高,但也不可能顾之全部......”
“你走吧。”
良久,慕容怜道:“走。”
红蝶顿了顿,她是了解慕容怜的性子的,见他这般,也只好低低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慕容怜一个人站在圣泉边上,他看着泉水中的倒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忧思之中,他都已经是活了三千年的妖孽了,都已经是二次重生飞升上神的妖神了,却还是难免忧愁。
他知道,红蝶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人族与妖族终有一战,大肆的种族屠杀,血流成河的悲惨场景,鬼哭狼嚎的凄惨景象......都是在所难免的。
千军万马中,谁又能称王称霸?
慕容怜跪下身,将双手浸在圣泉中,却好似看到了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他知道,洗不干净了。
即便是黄金圣泉的圣水,也洗不干净了。
莫邪的五千多条人命,江陵城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还有上官王族的两千多名侍卫,他们有的无名无姓,与自己无冤无仇,可是,都已经被自己杀死了。
慕容怜一直以为,只要杀了拓跋全族,他就能为白嘉音报仇,自己的心也就得以解脱,可事实上,他为了报仇,害死了慕容夫妇,害的慕容晓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还屠杀的江陵城哀鸿遍野。
而讽刺的是,这一切完结后,他的内心却变得沉重异常,并没有如释重负。
其实,慕容怜的报应已经来了,他连累死了慕容夫妇,却无意间对慕容晓有了感情,如今成了自己亲爱的弟弟的杀父仇人;他为了心中的一点执念灭了拓跋全族,可与心中挚爱相见后,她却爱上了另一个人;他为了妖族复生屠杀了整个江陵城,可如今命运告诉他,你必须一直杀人,一直延续着这份痛苦。
这何尝不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慕容怜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有人相信吗?这双手曾经也会穿针引线,戏鸟簪花。
他也曾经拉不开弓,射不得箭,甚至沾不得一点点的血腥。
慕容怜低垂着眼,过腰的长发散乱的披散着,白皙的脸颊上隐约滑过几丝悲哀,这和那个杀人于无形的空音幻蝶判若两人。
陡然,一只白鸽朝他飞了过来,将近之时却被微风侵袭似要掉落,慕容怜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它。
“这白鸽真好命,既得妖神助力,来日怕是也要封神登天了。”
慕容怜侧过头,见韩可正站在几丈之外,他只动了动非烟,那白鸽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竟是他的法术。
慕容怜性子清冷,最不喜别人打扰,更没有人敢这样用法术戏弄他,他冷冷地看着韩可,一言不发。
若不是看在月上霄的份上,他只怕早就收拾他了。
慕容怜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与月又是什么关系?”
“我原是萧峰山的弟子,后来去了华长典,现又跟着她一起来到了这里。”韩可笑道:“若说与月的关系,大约算是她的青梅竹马吧。”
“青梅竹马......”慕容怜一字一顿道:“你可是与月自小就相识了?”
韩可点点头,道:“今生今世,她还不认识你时,就已经认识我了。”
慕容怜瞟了他一眼,道:“你方才是想试一试我的法术,还是胳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敢不敢,妖神息怒。”韩可又退了几步,道:“不过有一点妖神猜对了,方才,韩可的确是在试探,不过不是试探你的法术。”
“什么意思?”慕容怜道。
“在下与妖神素不相识,却与月上霄是自小就相识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月上霄仗义重情直率大方,是个死心眼的女子,认定的人就是拼了命也要护着,一个月前,正值圣泉喷发,在下就见她执意要救你,这回又抛下公主头衔,义无反顾地跑来圣泉与妖神殿下一同联盟复辟种族。”韩可顿了顿,道:“在下实在是担心,担心她被人利用,担心......”
“你怕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孽,将她从正道带上了歧途”慕容怜语气一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