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算是良知未泯,还知道过来关心关心他。”
田沁微微地皱了皱眉,她抿着嘴:“江昭诚,为什么会出车祸?”
“谁让他不看黄历,非要一个人去爬山。这不,油门打滑,还好阿诚早年算是个飙车族,车技还不错,最后车撞山石上了,总算没掉下山崖。”
田沁整个人都有些疲倦,她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疑惑地歪着头,眼睛却闪亮亮的,像个小朋友。
赵舟灿扯了扯唇角。
他最讨厌的,就是田沁这副反应迟钝的妖精样子,偏偏阿诚还就吃她这一套。
半晌后,田沁突然将脸埋在手心。
“哦。”她双目无神地应着。
大堂中有个老式挂钟,看起来像是个有着漫长历史年份的老古董。
黄铜片拨弄着指针,细碎沉重的声音,让田沁想起小时候家里那只偷吃的老鼠。
小时候,曾经的伙伴不仅仅是疏远她,还总喜欢拿些恶心的东西挑逗她,比如装满整瓶的小蚂蚁。
后来,田广文在家里收拾出几张粘鼠板,喊她扔掉。
那还是在母亲去世后,田沁第一次在他面前服软。
“我怕老鼠,我不想扔。”
田广文叼着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正在发抖的女儿。下一秒,他抓起上面一只闭着眼的老鼠,突然往田沁身上一扔。
“哈哈哈哈……”田广文捂着肚子,笑得像个没有过孩子的青年。
“簌簌……”
老鼠翻找麻袋的声音越来越近,下一秒,突然已经像是到了她的眼前。
田沁猛地挣扎起身,大口地喘息着。
视野范围内一片煞白,只有远处手术室的红光还未暗,想到江昭诚就在里面,她镇定了些。
“你干什么啊?”赵舟灿皱了皱眉,嫌她大惊小怪。
田沁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沓白纸,似乎这就是刚刚意识中簌簌声的来源。
“这是什么?”
“江昭诚桌子上的东西。”赵舟灿啧啧几声,“一个集团总经理,写这玩意,他也不嫌丢人。”
田沁注意到他的笑容。
“江昭诚的伤不严重,对吧。”她的眼中有小心翼翼的希冀。
在这之前,田沁一直都没有开口询问江昭诚的情况。
“还好,院长说没什么大碍,死不了。”赵舟灿伸手弹了下薄脆的纸张,不耐道:
“田沁,我发现你这个人咋这么奇怪呢,脑回路还真不是我能理解的。”
田沁没有跟他计较,她垂眸,安静地看着手边的东西。
[甲方:江昭诚。
乙方:田沁。
注:甲乙双方是在平等的基础上执行以下条约,并不能理解为在现实中,乙方田沁心中认定的“甲乙方”标准,以下为甲方拟定。
1、合约规定,在甲方的专属电话铃声响起后的三秒内,乙方必须接听电话,甲方亦然。
2、合约规定,乙方必须向甲方报备关系要好的同性、异性朋友,甲方亦然。
3、乙方差旅游程必须提前至少两小时向甲方报备,以防甲乙双方再次失去联系,甲方亦然。
4、乙方不得转赠、交易、销毁有关甲乙双方的一切来往信物,甲方亦然。
……
122、在无期限的合约条款内,乙方不得欺骗甲方,甲方亦然。]
整整一百多项条款,全部是江昭诚一笔一墨写下来的。
笔锋遒劲中带着温柔,笔记干净工整,完全不会使人联想到平日中杀伐果断的江总。
田沁的脸色有些复杂。
难不成,这就是他两天前所说的“协议”?
“恋爱合约?”想象着眉眼淡漠的男人,却无比认真地思索着这些小朋友都不会再干的蠢事,田沁终于笑起来。
“这是什么啊……”
赵舟灿此时也有些尴尬,他简直想替自家兄弟钻进地缝中去。
“你们俩的事,我怎么知道。”他别过头去,装作无所谓地挠了挠鼻子。
田沁扯着嘴角笑了下,她突然读懂了江昭诚别扭的内心世界,虽然一切都很迟。
他不会伤害她。
她一直都知道。
五年前那个春雨白日,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像个魔咒:
“我这个人心不容易安定,看着文静,其实骨子里野的很,最向往的就是自由。”
在条条框框的约束中,这一百二十二个笔顺温柔的“甲方亦然”却确定冷静地告诉她。
——你是自由的。
……
清晨,江昭诚缓缓睁开了双眼。
窗边的阳光照射进来,他长睫微微地眨了一下。就在他想要不耐地叫林霖进来时,他突然觉察到自己的指尖被什么东西压着。
江昭诚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随之整个身子都僵住。
那是田沁温热的唇瓣。
田沁坐在椅子上,将上半身蜷缩在病床边沿的一角,小心翼翼地不接触到江昭诚包扎的手臂。此刻,她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
江昭诚无声,再次躺了下来。
他躲开阳光,阳光便笼罩在田沁的身周,将她弯翘的睫毛镶了层金边。
她脸蛋上的绒毛随主人,看起来都很乖巧,江昭诚强忍住伸出手去触摸。
因为他的右手食指,此刻正轻轻地放在田沁的唇边。她微微一动,粉嫩的唇瓣便会不经意般擦过他冰凉的指尖,如同神祗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