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沁看到他的脸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总是觉得赵舟灿身上有股熟悉的桀骜懒散劲儿,让她止不住想起与那人初见时的场景,敢情是兄弟俩都这样。
赵舟灿疑惑道:“阿诚,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院长有点事。”
赵舟灿不疑有他。江昭诚的母亲在水利界很有话语权,来顶尖学校的水利学院找人在正常不过了。
“哦,给你介绍一下,”赵舟灿下颚微扬,“这位就是田沁。”
话音刚落,赵舟灿却发现自家兄弟的目光全然不在他身上。他敏锐地发现,阿诚向来平淡清冷的眼神中迸发着莫名的光亮,直勾勾地盯着田沁。
如若不是二人自小相熟,他断然不会发觉江昭诚眼底的细微变化。
赵舟灿大惊。
“你好,我是田沁,水利系大一新生。”田沁冲他微微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可不期望这位少爷能记住她的长相。
二人虽是几乎天天见面的“老熟人”,但每次他来食堂时,田沁都带着帽子和透明面罩。
而且隔着几排菜盘和防护罩,有时还会有止不住的饭菜热气,更何况,谁会刻意记住一个盛饭小妹的长相。
最重要的是……
她应该是不喜欢他的。
从头到脚,从性格到外貌,江昭诚都是田沁自小就避之不及的那种男生。
赵舟灿沉默着,却死死盯住兄弟面部表情的任何变化。
只见他悠悠地弯下上半身,缓缓向田沁凑过去。他的双手撑在大腿处,弓起的背部使得劲瘦的细腰更加性感。
江昭诚看了田沁的五官好几秒钟,目光很是温良。
他终于慵懒地开口:“原来你就是甜心啊。”
尾音缠绵悠长,带了些不轻易察觉的暧昧。
他探下身子时,田沁瞬间就闻到他身上好闻清冽的薄荷香气。
少女的脸与他的不算太近,却也不算太远。
于是理所应当的——田沁的脸活脱脱又成为了一只煮熟的红虾。
赵舟灿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自家兄弟二十二年来从未对女生如此主动,更别提发情。即使是这次对着只见过一面的漂亮女生忍不住地靠近,他也不能嫌他丢人。
“咳咳。”赵舟灿象征性地咳嗽。
江昭诚闻声直起了腰。
“你好,甜心。我是江昭诚,大四金融系。”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甜心,江昭诚。
很久之后,田沁还能想起他那时低缓沉稳的声音,好听悦耳,像钢琴琴键上的低音区,缓缓的像那天的太阳雨,又像吹起树叶的风。
也是那时,她才明白,为何最初面对江昭诚时,总是想要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避之不及,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害怕会太喜欢。
田沁生理性滚烫的脸蛋不争气地继续泛红,渐渐地转移到眼部,额头,继而整张脸都发着烫。
她光顾着降温,因此倒是没在意其他。她一脸正色:“你好,学长。”
田沁也懒得去纠正江昭诚对她的名字的读音。
江昭诚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舟灿,又冲田沁说道:“不要叫我学长,叫我江昭诚就好。”
田沁随意点了点头。
赵舟灿脊背发麻,没等田沁反应过来,便连忙拉走江昭诚:“田沁同学,我们先走一步。”
江昭诚心情颇好的样子,任由赵舟灿拉扯。
田沁慢半拍地向他们的背影挥手。
“再见,学长……们。”
田沁站在原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江昭诚没再回头。他渐渐凝成一个模糊的黑影,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刚刚少年凑身时,她意外清晰地看到他胸前干净的白色T恤,上面没有一丝花纹,却洁白柔软,看着就很是舒适,透着好闻的香气。
她低头看了看她的。
不论是褶皱泛黄衬衣还是裤子,都伴随她度过整个青春时代。
田沁不是个虚荣自卑的性子。
她过去从不会在穿着上羡慕其他人,却总是在无意识地将自己与江昭诚暗暗作比较。
田沁连忙移开视线。
她拍了拍自己:“田沁,这样不好。”
……
赵舟灿把江昭诚拉到楼下,二人正巧走到了江昭诚的单车旁。
江昭诚没理会赵舟灿的质问的眼神,长腿迈上了单车。
赵舟灿欲言又止。
微风静静地吹过,扬起他的黑发。
“有事?”江昭诚手握住黄色的车把,微微侧头,语气很是慵懒。
赵舟灿很是无语:“江昭诚,真有你的。”
“我还第一次见你跟一个女生□□,怎么跟孔雀开屏似的,还好她傻乎乎的。”
赵舟灿一顿输出:“更何况你才见她第一面,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江昭诚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空气中一阵凝结。
没再给赵舟灿发出疑问的声音,江昭诚长腿离地。少年意气风发地离开,只剩下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赵少爷。
他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少年的白衣被风鼓动吹起,发丝逆风飘扬,空气中仿佛还遗留下他熟悉的清冽薄荷香。
很久后赵舟灿才喃喃,对着自己,也好似对着耳畔拂过的风:“阿诚,你也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