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田沁跟池曼一起吃饭时,池曼阿姨也是像江昭诚这样细嚼慢咽的,吃饭时从不说话。
但是田沁看到江昭诚没怎么动那盒糖醋小排,不禁将饭盒往他那里推了推。
“小江同学,”她没忍住出声:“偷偷告诉你,这个菜是我做的。”
江昭诚的指尖一顿。
面前的田沁笑得很是张扬,她语气顽皮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
江昭诚从来不会在吃饭时说话,一如其他,他人生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
但他也早已知道事态有些失控,自从见田沁的第一面起。
直到现在,他都认为这种失控是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江昭诚慢慢地放了一块在嘴中,待完全吞咽下去后,他放下筷子:
“你做的,很好吃。”
听到嘉奖后,田沁的心里像是在放烟花。
“你快吃吧,我不说话了。”她将筷首杵在下巴上,弯起眉眼。
田沁果真没再出声。
这顿饭吃得有些拘谨,却依旧很是愉快。江昭诚完全不似传闻中那些难伺候的北城圈公子哥们,不论是平时还是今天,他都比寻常人更加好说话和礼貌。
不久后,看到田沁食饱餍足地放下筷子,江昭诚便开始收拾起了桌上的残骸。
“哎,我来。”
田沁的声音就同她的行动一般微弱,江昭诚丝毫不给她插手的机会。
江昭诚拎着塑料袋站起身来,有些好笑的地看着慢半拍的田沁:“走了。”
田沁连忙跟上。
在田沁都没有注意到时,江昭诚江昭诚观察着田沁的小步伐,与她并排着,走得稳稳当当。
“在这等我。”江昭诚去那头的收餐处倒垃圾,让田沁乖乖在转角处不要乱跑。
田沁看着江昭诚修长笔挺的背影,莫名眼框一热。
今天,江昭诚一直在无意识地照顾她,这可能是他骨子里的良好教养使然,但是之于田沁,他好像是她的哥哥。就连田沁的父亲,都没有对田沁这么温声细语过。
遇到池曼后的每一天,田沁都能更加敏锐地感受到周围人的温柔。
江昭诚走了过来,田沁也收拾好了心情。
“走吧,江同学。”
江昭诚发现这两天田沁似乎很喜欢笑。不好意思的时候会笑,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会笑,道谢的时候也会笑。
完全不同于之前拘他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又回到了来时的小路。好像更热了些,连枝桠的鸟都躲在鸟巢里午睡。
“要回宿舍吗?”江昭诚问。
田沁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周莎莎她们几个都睡熟了。
她摇了摇头:“我去图书馆。”
江昭诚从包中拿出一本红色封皮的书,扬了扬:“我也去还书。”
一路上也没什么话题,于是田沁就好奇地说:“荆棘鸟?这本书好看吗?”
“嗯,你想看吗?”
“讲得什么故事呀?”
江昭诚回想着书中的内容,相比于“少女梅吉与神父拉尔夫的禁忌之恋”,他更愿意向田沁这样概括这本书:
“少女梅吉的一生。
“九岁的梅吉遇到了二十九岁的拉尔夫,由于一笔巨额遗产,拉尔夫内心煎熬在爱情和事业中无法自拔,最终选择了事业。
“很多年后重逢,梅吉为拉尔夫生下了一个男孩,可是拉尔夫依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故事的最后,他们的儿子将自己全部奉献给了上帝,投奔了拉尔夫,却在一场事故中夭折。
拉尔夫本来不以为意,却在得知他是自己的骨肉后痛心疾首,不久也离世。”
他又补充:“我的描述很苍白,完全不足以讲述这本书内容的千分之一。”
江昭诚十分认同这本书的伟大,但他对书中几位主人公偏执的做法不以为然。
人这一辈子,不止有爱情,他更不会学书中的“荆棘鸟”,穷极一生只为找到一根荆棘,再心甘地将自己的身体插入,唱着唱着,直到生命的最后。
他是家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是北城这个圈子里最为清醒矜贵、眼高于顶的人。
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爱情和事业,从不是不可兼得的东西。当爱变成使之痛苦的荆棘,江昭诚有把握,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去。
当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田沁止步不动,她望着江昭诚:
“借我看一下午吧,好吗?”
江昭诚点了点头:“当然。”
二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田沁握着手中砖头一般厚的书,缓缓翻开了扉页。
“当我们把荆棘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第18章
下午的光线透过玻璃进入到静谧的图书馆, 倒映在一页页暗黄的纸张。
田沁的上下睫毛几乎都凑在了一起,耳边的乌发垂下,细碎的发尾被染了层金。
江昭诚长臂一伸, 拉上了遮光帘。
图书馆内开的冷气很足,田沁裸.露的肌肤不一会就平顺降温下来。她翻过着手中的书页,像是一片片脆弱的树叶被连脉折断, 脆耳悠长。
二人又度过了一个慢悠悠的下午。
江昭诚再次放下手中的书向田沁看过去时,田沁已经趴在桌子上, 眼中有些不解和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