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抱歉,“这我够得着的。麻烦您了。”
江昭诚无言地看着她。良久,还是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田沁。
田沁轻轻一拽,刚刚还黏在江昭诚指腹处的胶布,就转移到了她的指尖。
她麻利地贴上纱布的一边,头还垂着,右手正抚平胶布上的褶皱,另一只手就自然地伸到江昭诚的眼前。
田沁整理着腿上的胶布,放在空中的那只手小幅度地晃了晃,感觉不到江昭诚的存在,她似是疑惑地慢慢抬起头。
“奥!”田沁恍然大悟,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她有些尴尬,掩饰般地笑笑。
“我还以为你开始就全部撕好的呢,哈……”
江昭诚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手边的医用胶布,随手递给她。脸色淡淡,丝毫不打算多管闲事的样子。
田沁接过,将胶布扯成了几个小长段,黏在左手的各个指腹上,再一一将它们贴到正正方方的纱布上方。
伤口都处理好了,司机还没回来。
田沁有些局促。她靠在软软的椅背上,思索着怎么度过余下与江昭诚尴尬的独处时间。
“田沁,你瘦了些。”听到淡淡的声音,田沁闻声侧头。
此刻江昭诚正闭眼双目,懒懒地倚在靠背上休息。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田沁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趁他没有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江昭诚的脸。
“你也黑了些。”她的语速很慢。
江昭诚蓦然睁开双眼,正撞上了田沁直勾勾的眼神。
那一刻,田沁仿佛深处黑潭之中,周身环境冰冷模糊,深邃不见底。
她慌乱的移开视线。
空气有一瞬的凝结。
江昭诚突然轻笑出声,很是愉悦的样子。
他整个人都松垮垮的矜贵,翻阅着从柜子里抽出来的文件,有些随意道:“兴许是经常在康沃尔冲浪的缘故。”
康沃尔位于英国西南部,气候温暖而多晴,海滩水文条件稳定,最适合冲浪。
田沁不知道康沃尔,但她还是点头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终于回来了。
江昭诚低着头翻阅着文件,另一只手按在车窗玻璃升降按钮上。不一会,车内的热浪消失,只留下A4纸张翻页的清脆声响。
……
“江总,谢谢你送我。”田沁解开安全带,向江昭诚道谢。
“不用谢。”江昭诚放下文件,抬头。
田沁拉开车门,正欲下去,就再次被江昭诚喊住。
“田沁。”冷冽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嗯?”她转身,江昭诚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中递过来一个东西。
是口罩。
泛着淡蓝色的褶皱,安静地存放于未撕开的塑料薄膜之中。
田沁的心中,说毫无波动是假的。
自在医院偶遇,江昭诚一直都未问过她,脸上和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在外人面前不在乎脸上的异处,并不代表在最亲近的师兄师姐面前毫不在乎。
连大哥般照顾她的路意致,都未曾真正了解过她。
腿上的伤,分布地零散,她自己都还未感到痛觉,江昭诚却拿出了药箱。
还有他偶尔说出的一些使人误会的话……
田沁接过口罩,视线一直未在江昭诚身上移开。
原来都过去五年了。
可是他们之间,似乎还存在着难以言说的默契。就像是刚刚那块医用胶布,可以痛快地扯断,却依旧可以轻而易举地黏在二人的指腹间。
“江总……”田沁怔怔地看着他,低声喃喃。
江昭诚收回手,又拿起未翻阅完的文件,闻声没有抬头,随意地应了声。
“嗯?”
“我们,我们……”田沁下决心般的说道:“您觉得我们现在像是什么关系?”
江昭诚的手僵住,又被他很快地压了下来。
他勾了勾唇,合起文件夹,将它平放在座椅中间的桌子上。
“田沁,”他不紧不慢:“你放心,我丝毫没有纠缠你的打算。”
江昭诚顿了顿,“不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田沁的笑容有些惨淡。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丑,甚至有些不识好歹,可是她就是固执地想要一个痛快的结果。
“我答应过你,五年内不会再见面。但是你也看到了,”江昭诚摆摆手,有些无奈的语气:“向科集团业务众多,单是建筑行业,一年就有几十个工程开工。我事前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
田沁有些诧异。
江昭诚什么时候答应的自己,五年内二人不会再见面?
江昭诚见田沁并无反驳之意,满意道:“你我都是成年人,年少时有过感情应该是纯粹美好的事情。所以,不必对我如此见外。”
“至少对我来说,那几个月,”他敛了笑,目光幽深,深沉着语气,慢慢地轻吐几个字:“感悟良多。”
田沁脸上火辣辣的。
她就知道,不该问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
“我明白的,江总。”田沁扯着唇角,“是很美好的事情,好在我们都放下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跟您说话就是舒服,果断,痛快!”
她知道江昭诚,他是真的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