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爱粼所有的神思记忆全部归位。
她想起来了,前天刚填完大学志愿——吉隆坡皇家警察学院刑事稽查专业,一个月后她将启程去吉隆坡参加5场学术能力及体格测试。
齐贝昂则报了环太平洋大学联盟的佼佼者——马来亚大学新闻传播专业。
两人为庆祝人生的新篇章,去了不查身份ID的地下琼花酒吧。
在程爱粼出去打电话之际,齐贝昂被三个喝多了的男青年骚扰。
明确拒绝后,三人鬼脸狰狞地扯着她脖子,将她掼进卫生间,若不是程爱粼回来的及时,拿拖把把三人的大腿根抽烂,齐贝昂实在难逃一劫。
即便性子爽朗,敢爱敢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害吓傻了。
程爱粼二话没说,拉着她去报警,威榔警署在县城东边,两人坐着小巴,穿过东曦即驾的小城
只是这一路充满了炽烈的梦幻变迁。
招魂扬幡,起死回骸,19岁的程爱粼已是中年心。
东郊码头的县署楼是法式风情的老洋楼。
可里面传出的声音却不雅致,齐贝昂气急败坏地嚷,“我穿这裙子怎了?什么叫我穿这裙子就得面临这样的风险?你这什么狗屁逻辑,你这什么眼神!”
尖酸刻薄的男人一回头。
程爱粼差点呛着自己,竟是熟人,年轻了10岁的迈叔。迈叔啊迈叔,他对马雄飞的嫉恨之词犹如在耳,灼起了程爱粼心尖上的火气,“你们这里管事的人呢?”
“我就是!”迈叔抖着腿,不可一世。
“你不是。”程爱粼阴瘆瘆。
“我就是。”
“你不专业,所以你不是,”她气势浑厚地盯着他,“裙子短就该被摸是吧,如果不是因为穿得少,怎么可能被猥|亵,你就是这么想的,受害者有罪论。我要找这里管事的人,有没有!”程爱粼突然爆发式的提声,“有!就给我去请!没有!就说没有!哪儿那么费劲!”
所有人都被这气势骇得停下手头工作。
程爱粼耷拉着脸立在办公大厅中央,比身侧的警察更像警察。
“Penal Code(《刑事法典》),性|骚扰被定义为‘在生活工作中,任何针对某人的行为若含有性的性质,无论是口头的,非言语的、视觉的、手势的,还是身体触碰的,令人觉得反感或羞辱或对其构成威胁的行为,都可以构成性骚扰!政府还制定了 Code of Practice on the Prevention and Eradication of Sexual Harassment in the Workplace。国家律法都在努力全方位的保护弱势,你披着执法者的皮你不保护,你自己说你专不专业!”
迈叔面孔一阵黑一阵白,气得切齿。
齐贝昂走到她身侧,压声,“你什么时候查的资料?”
“糯米饭有甜有咸,吃什么写下来插这,今天没有鹅肉,”程爱粼讽刺一笑,慢悠悠掏烟,一摸兜才想起自己现在19岁,只能拾起桌上的薄荷糖去瘾,“当什么皇家警,炒糯米饭去吧。”
这牌子的薄荷糖清凉,马雄飞最爱吃。
程爱粼一含,眼泪差点出来。
“什么事?”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程爱粼的神情猝然滞在脸上。
她终于意识到,当她看到迈叔时自己觉得异样,却死活想不起的遗漏信息究竟是什么。
程爱粼缓缓回头,走廊漆黑,窗外暗沉的灯影撒入,勾勒出一个庞然大物。
大物缓缓踱步而来,面孔乍现在灯下。
程爱粼瞳孔震悚,瞬间丧失了呼吸的觉悟,头颅被重击得嗡嗡直颤。
那个用生命给她搭建活路桥梁的男人此刻就鲜活的立在她面前,还是那么老成持重,但毕竟年轻,夹了些意气风发。
“我是这里的伍长,马雄飞,有什么事,我可以处理。”
程爱粼缓缓撇头,攥着心口,过重的震荡让她满脑子都是惊锐的尼庵诵经声。
在那音传音的裂隙中,思绪飞腾着他的简历过往,他在威榔,2006年他带着秘密任务降任威榔县,成了个名不经传的小警员,暗查高额贿赂致屠村死亡案,2009年,他蝉蜕龙变,虽是伍长,却受到各执法部门的青睐,成了极端罪恶和民众安全之间最牢固的高墙。
程爱粼双膝发软地向墙面栽去,连忙支起胳膊撑住,她低垂着脑袋,压根没有抬头的勇气。
马雄飞的眼神在两人间兜绕,最后停在她半死不活的身形上,“去那边休息一下吧。”复而看向齐贝昂,用目光询问程爱粼受了什么伤害。
“她……她没事,她陪我来的,心情不太好。是我要报警,凌晨4点左右,我在琼花酒吧被骚扰,如果不是她救我,我就被猥|亵了,可能更惨。那三个男的一看就是惯犯,先是在我芒果汁里下药,我喝得不多,就一口,没太大反应,他们等不急了,一人拉一边,捂着我嘴,最胖的那个挡在后面阻拦别人视线。”
齐贝昂想起当时依旧毛骨悚然,下意识想拉程爱粼。
不想程爱粼的面色比她还惨白,身子被碾磨得几乎没了骨头,全然靠墙面支撑。
马雄飞轻轻颔首,“跟我来。”
工位上,迈叔嚼着生糯米,阴毒的目光穿过文竹,剐蹭着三人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