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爱粼就着混沌天色,闪过警戒线的看守人员,本能地往里走。
不止4条人命,是12条,12勇士,这是预谋已久的谋杀。
钢铁厂的圆盘造粒机、摇床、浮选机……零零散散,阻遏着路,走起来很艰难。
马雄飞从三层灰头土脸的滑下石堆,钢堆。警员递来了一瓶水,马雄飞一浇,胡乱地抹了把脸,黄烟依旧滚滚,蜇得他眼睛发酸,过一会,能噙出泪
陈法医举着双手探出脑袋,“小马,所有人体组织都分布在爆炸源中心点,分辨需要时间,”他头皮痒,拿手腕蹭了蹭,3层的碎石粉尘不断向下落,他扬声叫消防署,“能不能加固,站都站不稳。”
秉承着凶犯回笼观赏的作案特点,马雄飞余光凛冽地扫向围观车辆,扫了大半,霍地一定,那暗影中有抹披风似的绸缎在徐徐靠近他们。
她的面庞随着幽微的光亮逐渐清晰,马雄飞俯眺端量——
又是她!
程爱粼。
程爱粼一仰头就感受到马雄飞递来的刀子眼,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皇家警,不可随意破线。她猝然下蹲想藏在旁人身后,可她已挨近了钢厂,周边无处可躲。
马雄飞也不如她意,滑至一层向她疾步而来。
他有些冒火,程爱粼面面俱到地翻越进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一而再,再而三,多维度入侵,甚至是以压迫性地姿态逼得他不得不按着她的设法就范。
程爱粼跑。
马雄飞追,“程爱粼!”
马雄飞风旋电掣地向前一扑,程爱粼心下大惊脚下一绊,两人同时纠缠着往地上摔。
马雄飞怕她脸着地,伤上加伤,只能长臂一兜,扳着她身子凌空一转,让她跌在自己身上,程爱粼趴在山丘般起伏的胸膛上,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马伍长,好啊。”
马雄飞一脸阴黑,箍着她起身,攥紧她手腕,以防她再逃,“为什么在这!”
程爱粼挣扎,“我……我,我爆炸,看爆炸,我入学了,新闻系的学生,得跑一线啊,你别这表情,我给你掏证!”程爱粼挣脱开铁钳,两手上上下下将兜摸了一遍。
马雄飞等着,眉一挑“证呢?”
程爱粼很尴尬,又从上到下掏了一遍,怏怏低头,“没带。”
马雄飞不置可否地蹲下,喝声,“抬脚。”
程爱粼老老实实照做,马雄飞扒着她脚底看鞋的纹路,而后掏出手机举向程爱粼,屏幕上是阳台外管道板上的鞋印,“到我家干什么。”
话音刚落。
一阵热烈的喇叭声,黑色吉普大张旗鼓地奔逸而来,急刹在警车一侧,车门砰地甩开,葛兰举着相机,嚼着口香糖,甩着奔腾的头发从驾驶座跳下来。
程爱粼一蹬脚,差点踩着马雄飞的手,她火气从心底蹿起,一路燃到天灵,“真他妈哪哪儿都有这孙子!”
马雄飞顺着她目光看向葛兰,程爱粼指着那花衬衫,“看见那王|八那鳖了吗?那是我专业课老师,他能证明我身份,我就一新闻系的学生。”
“葛兰——!”她挥舞双臂,“这儿!葛兰!”
葛兰扭了扭腰,跺了跺脚,癞兮兮地将口香糖黏在围栏上,眯眼瞧向声源,瞧半天才认出程爱粼,看她跟警员混一起,心下一喜,看她的目光跟看头条金砖似的。
马雄飞伸手,“证件。”
葛兰掏出了彬赫大学的教师卡。
“这你学生?”
葛兰瞪一眼低头垂地地程爱粼,“大一新生,想做报道想疯了,课都不上了,”他胳膊肘一顶程爱粼,“说话呀,骂我的势头呢?”
马雄飞把证件归还,目光居高临下,锁着程爱粼,“把人看好了,甭乱跑。”
布拉特一脚深一脚浅地从钢厂钻出来,寻着马雄飞,目光一移,看到了程爱粼。
她把马雄飞叫回钢厂。
葛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人,他目光最毒,从程爱粼的身体语言中看出了端倪,“你喜欢他啊?”
程爱粼嘴一歪笑,“专心一点吧,想想是什么炸药才能让过火面积这么庞大。你缺钱,我也缺钱,你能胡说八道,我怎么就不能来最前线看看,该怎么胡说八道才能赚得盆满钵满。”
布拉特停在两人面前,一睨葛兰,葛兰便识趣地摆手离开。
在警戒线外拍拍写写,他能一心多用,眼睛不安分,时刻瞄着布拉特和程爱粼的动向。
布拉特压声,“一直没机会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Jori和我。”
程爱粼轻轻摇头,“客气了,应该的。”
“我查过你,你每次出现都太契机,我们这一年被穷追不舍,怕了,每个向县属靠拢的人都得查,”布拉特向年轻警员挥臂,让他们去三楼勘验,“你六岁时母亲去世,自己去了卡唛孤儿院,有被欺负过,也开心过,磕磕绊绊成长到现在,背景很干净,当然,这些也可能是伪造的。”
“看见那个傻大个了吗?”程爱粼抬起下巴,朝远处二层铁架中的马雄飞努了努嘴。
布拉特挑眉,“我徒弟。”
“我冲他来的,”程爱粼掏烟,匀给布拉特一根,“相信奇迹吗?真正的奇迹,生而复生,死而再死的那种,大魔术,大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