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爱粼喊完后,自己都骇住了自己,她把内心最真实,最不能见光的声音给剖了出来。
马雄飞脸色惊疑了几番,重新掏出手铐将她拷上水管。
他有很多疑问,亦有很有心声,都是在见到程爱粼之后一点点叠加出来的,“程爱粼。”
可他的嘴就是木讷,嚅嗫了几次,不知线头该从何拉起,他拨开她蓬乱的头发,又想起梦境中的夜半牢房,她吊死在高窗上的落寞与沧桑,“你怎么就进了我的脑子,为什么在我脑里……是我把你送进牢狱的吗……”
“你说什么!”程爱粼身子一晃,双眸难以置信,“我在牢狱,你看见过什么?”
马雄飞没回答,火速挪出了员工间。
“马雄飞你给我回来!”程爱粼舌桥不下,这是什么意思,她以牢狱形象出现在过马雄飞的脑海里,程爱粼心思玲珑,刹那琢磨出各式的可能,怎么会?
马雄飞一把揪来工作人员,看着他落锁,警告如果将人放出,即会面临无休止的控告灾祸。
他回车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布拉特里里外外的检查衣着。
果不其然,在内兜发现了跟踪器。
马雄飞拿过来掷在地上,脚跟一跺,仪器碎烂成了渣子。
Hale约的地方很诡异。
是威榔的烟筒野坟,多埋着无名死尸。
他们抵达时,黄月高挂,白雾幽幽。
已是晚上8点24分。
大石叠小石,长草及人腰。
又碎又尖的破锣声隐隐浮荡,忽高忽低,伴着苍哑的哭号,“上坟不摆刀头肉——哄鬼呦——!”
马雄飞和布拉特冲着凄长的哭声奔去,刚踢开破洞的栅栏,怆然的声音又围了过来,“纸马纸人对天烧——骗鬼哩——!”
虫鸣呢呢,啜号呜呜!
坟堆挨挨挤挤,扎着石碑或木板,被日晒雨淋磨损得破破烂烂,结了霜花,像是附着层单薄的银白锦缎……
惨白的侏儒,咬着手垂着眼,手里握着团蚯蚓,蹲土坟上对两人嘿嘿笑。
他声音苍旧卡着浓痰,“喝喝”了几声吸到嘴里,盘了盘又咽回去,高唱,“拾根棒棒当香烧——坑鬼哎——!”
不远处扎着个停尸草棚,中间一具黑木棺材。
左右两个火盆烈焰熊熊,两个低眉顺眼的女人跪地垂头往里过元宝,“要走不要忙,给爷化钱香,金桥土地来接引,过了金桥往西方……”
老头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中央,用手帕掩唇,端得斯斯文文。
他身侧Hale背手站立。
马雄飞双耳一动,听见了长草中窸窸窣窣皆是乌玛的精兵干将。
布拉特也正走马观花地观察,听见身后唰唰响动,一回头心跳兀的漏拍,顿时寒毛卓立!那侏儒正要骑上她后背,咧着大嘴要吃她,布拉特猛地蓄力,腾空一跃仰摔在地,压得侏儒发出一声奶叫,布拉特斜身一个勾颈平扫肘将他挫晕。
随着她这一行动,一颗子弹瞬间贯穿了她的左肩,身子一阵巨颤,疼得高叫。
马雄飞刚要掏枪,Hale一甩手中的格|洛|克1|7式手|枪,银色子|弹从停尸棚极速射出,擦着他手腕飞驰而过。
马雄飞的枪没落地,死死攥在手中,可手臂却觳觫不止,一簇簇血蜿蜿蜒蜒流了下来。他和布拉特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有 Jori在,他们压根儿没有反抗的余地,几乎是任人宰割。
老头冲他们招了招手,指了指棺材,声音异常悲怆,“他出生的时候把ibu连累死了,是个不详的孩子,是个黑羊,注定要在我这吸取更多的精力与心思,我把他送进了佛堂,让慈悲的光芒渡化他索命的罪恶,成功了!他善良了,正义了,身子虽然不高壮,却有无边的雄心和壮志,我自豪啊,真心实意地自豪,这是我干过最神圣的一件事,我让一个生命从此干净了。”
老头五指一掐,做了个诀,Hale一摆手,Jori的哭声乍现。
布拉特捂着胳膊的血洞,惊惧地顾及周遭,和马雄飞寻着声源,在东南方向!两人刚要扑过去,西北方又响起了她的哭号,“ibu!ibu!ibu救我!”
而后,四面八方,密密匝匝的哭嗥形成了密集的铁网,全是Jori的声音,像个钟罩打得布拉特魂飞魄散,摇摇欲坠。
“我儿子没错,是你们让父子反了目,”老头搓着脸皮,他两颊至今坑坑洼洼,无法修补。
他撩开棺材里的金帛,破破碎碎的人体组织显露出来,因高腐而浊气熏天,那里还有7颗牙,是老头撅着屁股趴伏在爆|炸现场,一颗一颗捡回来的,他高声长嘘,“为什么要让一个懦弱的人站起来反抗他的父亲,他的家族和他以后所要继承的命运,为什么要引|诱他做这种违背伦常的大恶。该死!该死,都该死!”
Jori哭声震天,来回拉扯着布拉特虚弱的神经。
只有马雄飞是镇定的,“你要什么?”他看着老头,“怎么做,才能让她活。”
一声枪响。
子弹再一次贯穿了布拉特的身体,她右肩猛地一震,跪倒在地,整个人蔫唧唧,“Jori……jori! Ibu is coming! Don’t cry, don’t cry……Ibu is com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