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湘出身大房,乃大房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头上还有一名同父同母的兄长,母亲在她幼时过时,后父亲续娶了一门继室,继室只得一女,跟陆今湘相差三岁,余外父亲还有好几位庶子女。
然后是三叔,三叔膝下两位嫡出,一男一女,同样有庶出子女。
想到这,陆今湘不禁头疼,她记得偌大个家只有她父亲是位六品小官,还是个没什么油水没什么实权的官职,全家进项有限,她百般不解,他们生小猪般产下这么多人口,究竟怎么养得起。
这么单薄的家底,还学人纳妾,啧啧。
若让咸鱼本人来讲,那真不如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脑中回转间,顺利抵达华春堂。
小丫鬟笑着给她行礼,掀开帘子,陆今湘施施然踏进去,一眼被堂上人挤人的拥挤场面给惊住了。
一眼望去,屋内约莫有数十人,穿金戴银,绮罗粉黛,俏粉色朱褐色衣衫相间,神态或期待或艳羡或嫉恨地望着门口。
回过神,陆今湘上前给上首之人行礼。
“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老神在在受了她这一礼,见她弯腰实在,脸上展露笑颜。
“我一切都好,就是好些时日没见你,颇为想念,故而朝府上递了封帖子。”
陆今湘站起身,眉眼不变,她若是没记错,老夫人以往不甚待见她这个长孙女,也不能说不待见,而是更加偏爱三叔的女儿,她这个长房嫡女并不被她看在眼里,如今面对面,反倒说颇为挂记她。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乖顺一笑,甜甜道:“劳祖母挂记,倒是孙女不孝。”
她这次回来态度不错,老夫人十分诧异,转而变得欣慰,说明变得知礼懂事了,知道在夫家亦需要依靠娘家。
旁边一位长脸妇人笑着开口:“瞧瞧,湘姐儿现今愈发雍容,到底是国公府的长媳,这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陆今湘今日着一身明黄色牡丹织花蜀锦,上头花蕊由金线穿插编织而成,端得是富丽堂皇,贵气逼人,底下胭脂色马面裙,布料柔滑光亮,款款行步间好似有光拢在上面,头上更是珠翠点缀,硕大一颗明珠衔在髻间,连后角两支小别钗都分外精致华美。
众人循着话音打量厅堂正中央的陆今湘,纷纷露出复杂艳羡的神采。
其中几人,尤其左边一杏黄色少女,脸上更是控制不住的嫉妒愤恨,她身上衣裳跟陆今湘有点撞色,但两人布料做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更别说陆今湘耳环项链手镯等细节处掩盖不住的衿贵华丽。
陆今湘看向长脸妇人,认出她是三婶,便寒暄回道:“三婶说笑了。”
“大姐姐可真谦虚,不说其他,您身上这套,是蜀锦吧,妹妹往常只听过蜀锦的名号,如今终得一见,对比蜀锦的颜色质地,妹妹身上这件简直要没眼见人,幸好穿得不是杏色,不然怕是更加难堪。”三婶旁边一少女笑吟吟说道。
“三姐姐何意!”杏黄色少女陡然变色,大声道。
“哎呀,我没留意到五妹妹穿着。”三小姐矫揉造作地捂住嘴,大眼睛眨呀眨,“不过三姐没有其他意思,五妹妹你不要放在心上。”
“打量我不知三姐是何如意算盘?三姐姐不如省些口水,好好一个大家小姐,整日跟街边乞丐似地朝人乞讨,也不嫌丢人,当真是没脸没皮。”
“你说谁没脸没皮呢!”
“说你又如何!”
……
哟呵,陆今湘睁大眼睛,脸上兴致勃勃,你要说有热闹看,她可就不乏味了。
刚刚一顿寒暄,她是百无寂寥,厌烦得恨不得当场转身回府。
咸鱼最抵触这种场上交际。
正想着下次无论如何都不来了,场上形势突转,两名少女当众拌嘴,她反倒成了局外人。
陆今湘一面津津有味,一面心底下分析,照这么看,这位杏黄色少女就是她同父异母的继妹陆昕雨,旁边跟她对峙则是三叔嫡女陆宜晴了。
两位少女战斗力都不低嘛,但当着她的面就大咧咧对骂,陆家家风可见一斑。
“行了,都闭上嘴!”上首,忍无可忍厉声喝止。
“一个个的,还是大家闺秀,礼仪门风都让你们学进肚子里了?”老夫人脸色十分不好看,虽然陆今湘不是外人,这种场景她自小看到大,但今时不同往日,嫁出去再回门就是客,让客人看见这种笑话,简直是丢人丢到家。
扫过底下一左一右两位妇人,阴恻恻道:“这就是你们教导的好女儿,若再学不会端庄持重,就不必出门做客了。”
两位妇人神色一变,两位女儿正是该出门相看的年纪,老夫人话中意思,不让出门做客,怕不是要直接剃头做姑子去。
她们忙喝止两位少女,一人给一个严厉眼神。
左边妇人将陆昕雨按到身边,转头看向陆今湘,面容和善平静:“怎么就你一人,大公子没跟着一道回来?”
陆今湘垂下眸,秒变老实:“相公今日当值,没空跟我一块回来。”
事实上,就算不当值,他也不可能跟她一起回来。
虽然早猜到,但听到这话,老夫人仍不免失望,她这次叫陆今湘回来,主要还是为她身后的覃家大公子。
不过她回来也行,作用没变。
接下来,众人重新恢复和气,谈笑自若,堂上一派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