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没忍住,质问:“你小瞧我?”
苏芷风雨中来去,当差做事那么久,从未失过手。
沈寒山警示她安危,无非是不信她身手。
苏芷,最禁不起人激,霎时间火上心头。
沉默。
冗长的沉默。
沈寒山没料到自个儿好心办错事了,他呼吸一窒,辩解:“我知芷芷武艺高强。”
“既然知道,那便等我好消息吧。”苏芷眉目凛然,好胜心起,她定要把这一桩差事,办得干净漂亮。
沈寒山的两句关心起了反效果,没能劝苏芷保全自个儿,反倒让她燃起无尽斗志,不死不休。
他隐隐有些后悔,早知不该多这个嘴……
倒是叶主簿私底下发笑,腹诽:他上峰的一腔心意付诸东流,这位苏司使,明显还没开红鸾心窍!
沈寒山有要事待办,等闲耽搁不得。
他委托叶主簿帮忙递话,桔花县县令一听开罪过的上峰愿意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自然喜不自胜。
他猜是叶主簿在其中周旋,看叶主簿的眼神也和善不少。
料想也是,叶主簿往后还要在他麾下做事,为了一时迷人眼的富贵,开罪他这个桔花县长官,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样一想,他的面子可比沈提刑大多了,县太爷隐隐有点得意洋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叶主簿哪里犯得着在他手下讨生活呢?他早入了沈寒山的门,往后要高升至京城,当京官去了!
待到夜里,桔花县县令亲自来迎沈提刑入府上吃酒。
甫一开门,县令便高声喊新宠的两名美妾去搀扶沈提刑过门槛。
沈寒山瞥了两眼腊月寒冬还衣着单薄的曼妙女子,心里鄙薄之情渐生:庸脂俗粉,及不上他的芷芷分毫。
他摆着官威,小心避开,同桔花县县令道:“明府家宅里的婢子都上了什么香粉?味儿大呀,熏得本官头疼。不知是不是搀了木犀香?本官一嗅到此味便浑身起疹子……”
沈寒山语带薄怒,惊得桔花县县令腿骨打颤。
县太爷忙瞪了美妾一眼,道:“成日里搽粉搽粉,就上这么个玩意儿?!赶紧洗干净了,换把子香露去!成日里尽给我惹是生非!”
美妾吃了县令一顿排头,只得颤巍巍退下。
她两眼包泪,委屈地很。她哪里知道沈寒山是个狗鼻子,连香粉用材都嗅得出来?
倒也怪她别有居心——官宴上常有易妾一事,若她随侍酒水,把沈寒山服侍好了,可不就能入沈家家宅,伺候三品大员了吗?
俊美无俦的年轻后生,可比县太爷那层老人皮要馋人多了!
另一处,县令宅的飞檐之上,蛰伏一名黑衣察子。
原是伺机而动的苏芷。
她瞥了一眼正门,见沈寒山身侧莺莺燕燕环绕,不由挑起了眉头——小子玩得挺花,还左拥右抱上了?
呵。
她就说,沈寒山此人,心术不正,擅拈花惹草,不可尽信。
作者有话说:
昨天评论多多就加更的条件已达成,争取这两天给大家安排上
第三十五章
私下搜查家宅里外, 于苏芷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那样要紧的密令,自然存放在严加看守的公事院里。
苏芷飞檐走壁,一路查探。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总算寻到了戒备森严的一处小楼阁。
她避开巡逻的家㥋蒊厮,悄然潜入楼子里。
几经翻找, 总算寻到了藏在画卷后头的密令。
苏芷小心打开卷轴, 借着微弱的月光,审谛内容。
卷上字迹潦草,似是防人看出端倪,只记录了短短一句——“开春后,崖山雇好药农,培育大批麻黄与甘草,以及收下县内所有杏仁与石膏。莫要打草惊蛇,同此前一样办差。”
苏芷无声呢喃:“麻黄、甘草、杏仁、石膏?”
这四味药材, 可作何用呢?
苏芷略知医理,心下计较:麻黄用于平喘, 杏仁用于止咳,而甘草利于益气, 石膏则是清肺热,左添右合, 不就是麻杏石甘汤吗?!
这可是治疫气肺染病的良方, 早些年还救了不少染上瘟疫的百姓的命!
吴通判嘱咐县令囤积这些药材做什么?
难道……
苏芷唇瓣紧抿, 她心中骇然,一个可怖的念头油然而生。
吴通判还掌管官办药局, 如遇瘟疫, 可设病坊隔离病人, 亦可供药……
是沈寒山的贿金掐住了人的七寸, 夺了吴通判的钱财,可不得让他捞点金子回来?
往后出来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苏芷眼露凶光,她紧紧扣住了腰上弯刀。
她想到了娇蛮可爱的叶小娘子,想到了唯唯诺诺的王氏,以及所有勤勤恳恳度日的桔花县黎民百姓。
大家都在努力生活,期盼来年越来越好,期盼大庆盛世开年。
只可惜,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让人好过。
吴通判,你该死!
不如一刀杀了这个奸贼,为民除害。
如此一来,能保下不少无辜百姓的命。
由她手染鲜血,做那个屠命凶臣。
可是,一旦她这样做了,她便再无回头路。
吴通判不过是一卷密令,还没干出实质的害人勾当,而她却真切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