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送别青荇,知画打趣她,“没想到你做的吊坠儿这般受欢迎,改日再做与我两个,让我也跟着显摆显摆。”
时锦睨了她一眼,目中含笑,“是,知画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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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鹿书院出来,齐墨璟便瞧见侍墨一身蓑衣坐在马车车辕上,候着自己。
他上车后收了伞,又换了一身备好的干净蓑布防雨油衣,这才得以片刻休息。
侍墨的声音被风裹挟着透过车帘传入二爷耳朵,“二爷,可是要回府去?”
“不忙,还有一件事要办。”他的声音沾染着些入秋的凉,“最后一件。”
交代了该去哪里后,侍墨手中的长鞭悠悠一扬,两匹并肩而行的高头大马打了个响鼻,一点点加速跑了起来。
马蹄溅起的泥水四散开来,被雨水泡软的烂泥印着交错的车辙,一路向城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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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矜最近很是低调了些。
不独是父亲邀见齐墨璟的事儿被搁置,还有翠玉的事儿也让她惴惴不安。
原想着翠玉不过惯常回家寻亲,然两日过去,竟是半分音讯也无。
她便派了下人去翠玉老子娘家查看,没成想翠玉的家人一口咬定翠玉当日便回了姜府,再也没回来过。
这事便奇了,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飞了?
姜矜由是把此事告知了自家兄长,嘱他悄悄儿带了人去寻。
遍寻无果之下,她又派人在官府报了案,但凡逃奴被寻回,都没得好果子吃。
许是多日没寻着线索,她这几日每每入梦,总是噩梦连连,梦中的翠玉满脸是血,寻自己索命。
姜矜自认不信鬼神,但这连番噩梦也让她精神也跟着恍惚起来。
金玉瞧着自家小姐面色困顿,当下便点了支搁置在桌面上的安神香,插在狻猊首彝炉中,任其缓缓飘散。
嗅着怡静淡雅的安神香,姜矜的头又一点一点的,犯起困来。
这次梦境更深,梦魇也愈发真实。
姜矜正自在一片苍翠竹林中散步,周遭高大的青青翠竹拔地而起,有沙沙的竹叶轻响,静谧而又祥和。
然这祥和不过一瞬,那些两三米甚或十几米高的翠竹一瞬变成了长长的蟒,交错着拍打下来,似是要将她紧紧缠住。
姜矜吓得厉害,想要往后跑,然四面八方密密匝匝俱是匍匐的蛇,狰狞着、露出长长的獠牙,直奔她而来。
突得,她跌了一跤,转瞬间无数条绿色长蛇便若一根根长长的绳,密密匝匝缠在她身上,连口鼻间的间隙也不剩一毫。
胸口沉闷的窒息感让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然脸上泪痕宛然,只蹙眉痛嚎,不见醒转。
金玉听得自家小姐口中的胡乱言语,亦是吓得不行,想要将小姐唤醒,却是久久不能……
隔着昏黄天地间的重重雨幕,一个穿着黑色防雨油衣、戴着银白无脸面罩的身影自房顶位置倏然翻下,动作干净利落,几息起伏间便消失在姜府附近的巷子里……
第80章 暖榻(五更)
左右躲不过,时锦捻了线,一边听雨声儿,一边做吊坠儿。
想着二公子近日的不顺,她捏了青色的线挑着织成一截翠竹的模样,翠竹枝干上,又绕了浅翠色线做了几瓣金边竹叶,又于一侧用了极淡的褐色勾成了竹报平安四个字。
待得吊坠儿渐渐成型,时锦不由蹙了蹙眉。这个竹报平安的吊坠儿比之之前的巧思差了些,匠气有余而灵动不足,缀于腰间并不打眼。
因是又取了几色丝线,将那丝线绞结成一个多彩方胜结扣,缀以流苏,权做吊坠儿。
瞧着色彩鲜艳,实则上手却是简单得很。
待得将两个挂件织好,天色便也跟着暗了下来。
她推了窗,听得外面雨声又急切起来,想着二爷怕是今晚亦不会回来,心中便又从容了些。
因着天气寒冷,待得跟织画一道用了晚饭,她便烧了些热水,美美泡了个澡,这才觉着身上暖和起来。
简单披了件白色里衣,时锦略一犹豫,便又拢了一身宽大些的红绫棉袄粗略套上,这才又回了二爷正室那边。
二爷的房间原本就清冷冷的没有多少人气儿,现在主子也不在,更显得寂寥空旷。
时锦踢了鞋,又脱了那身俗气的红袄,钻入脚踏上的小被中,这才舒服得喟叹出声儿。
许是那悠长的雨声儿太过助眠,她只略翻了翻身,困顿一拥而上,整个人便昏昏欲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极沉、极好。只晚间的风太凉,不知怎的,那股子凉意透过青面床帐一点点渗过薄被,时锦由是又埋头往被中钻了钻。
齐二爷夜半带着一身凉意回来,就瞧见原该等自己回来的小侍女正自睡得香甜。
许是他身上的凉意浸染了她,女子秀挺的眉轻皱,整个下巴也缩回了被褥中。
二爷偏不如她的意,一双凉浸浸的掌掀起她棉被一角,探了进去。
女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冰凉的指尖,他的指尖轻蜷了下,又顺着她略略敞开的里衣下滑。冰浸浸的掌贴着软热热的绵,时锦于睡梦中打了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
外间桌面上的烛火不知何时早已熄灭,周遭昏黑一片。
时锦只依稀瞧见一个暗黑的轮廓俯在自己身前,当下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