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不戴个箬笠?”司棋问。
时锦却是抿唇笑了下,“等下姐姐便知道了。”
来了两日,她现下对齐二爷的院子熟了些,二爷院子里假山石多,花草时卉只在房中将养了些,并不见繁盛。
若想采集露珠,还得是花园里荷风台那边的水渠。
时锦只在第一日进府时远远看了一眼,只觉那水渠绕岸环杨,又有粉面荷花簇拥而聚,颇是不俗。
当下几人各抱了一些器皿,又带两名粗使丫鬟,浩浩荡荡循着荷风台而来。
因着昨日下雨,花园中颇有泥泞难行之处,好在青石板铺路,倘若注意些,倒也堪行。
时锦此时穿着一双踏雨长靴,竟是比穿着绣花鞋的司棋和知画更快几分。
眼见着荷风台隐隐作现,她自告奋勇下去摸船。
荷塘边上本就腻滑,好在荷风台以木筑台,足有两人宽的长桥直达水域。
时锦顺着长桥一路前行,在顶头木桩上解下一只小船,又扶着木桩小心踏入小船。
她笑着回头,依次扶着司棋和知画上船,这才拿着撑船的长竿一点一划,那油墨小船便荡起簇簇水波,向着远处驶去。
越靠近荷花丛,荷叶越密密匝匝,小船拨开荷叶,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留在岸上的是二爷院子里的翠儿和碧儿。
两人这会儿坐在亭子里,等着司棋几人回来。
时锦这会儿却如鱼入大海,径直摘了一只圆叶顶在头上,倒是颇有意趣。
知画看着好玩,便也有样学样,捡了只宽大荷叶顶在头顶上。
司棋只笑她们顽皮,捡着一只白玉净瓶循着露水多的荷叶收集,“你们俩莫要玩闹,趁着日头不大,赶紧收集露水,不然等会儿日光渐浓,怕是不可得了。”
时锦赶忙取了一只小瓶儿,将身侧荷叶上的露珠一点点收集起来。
因着昨夜下了雨的缘故,此时露珠莹莹,一个个安安稳稳呆在荷叶上,如清透珍珠般,粒粒晶莹饱满。
时锦得了趣儿,手下又麻利,不一会儿便将手中瓷瓶装满。
她将收集的露珠水倒入黑陶罐中,又将目光逡巡向另一片圆叶。
倒是知画,颇有些不耐这些细活儿,才不一会儿,便有些厌烦起来。
“你们俩且收集着,我帮时锦摘些嫩荷叶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一旁擎在半空中的荷叶。
司棋笑她,“我本不欲让你来,你却偏要过来。我且问你,若是二爷白日里回来,身边一个大丫鬟也无,擎等着受罚罢!”
“二爷一日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若不是回来夜宿,我都怕这府中没这号人了。”知画不由得吐槽道。
她们此时正在水中,四面环荷,知画的胆子便也大了些,“话说昨日,二爷没有为难你罢?”
时锦摇了摇头,“并无为难,只是……”
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知画赶忙戳她,“快说快说!这里四下无人,你说出来,咱们替你参详参详。”
司棋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却也没开口阻止。
时锦犹豫,架不住知画热情,这便皱着眉头开了口,“咱家二爷,是不是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有毛病?”
第8章 齐三小姐
知画“噗嗤”笑出声来,“人人都道二爷聪慧,你却道二爷有毛病,这可真是稀奇得紧~”
司棋瞪了知画一眼,这才转向时锦,“何出此言?”
由是时锦将昨夜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提起用血作画,她的眼中犹自残留些许恐惧。
司棋亦是有些惊奇。
她倒并不知晓二爷尚有如此一面,心下有些惴惴,到底嘱咐了时锦一句,“此话莫要外传,少不得招惹二爷生气。”
时锦赶忙点点头,又巴巴赶着收集露珠。
且当她们卖力干活时,远处亭子里候着的翠儿和碧儿便见大夫人的掌珠齐姝款款而至。
两人唬了一跳,赶忙磕头行礼,又沉声儿退到一边。
齐姝是大爷的长女,家中行三,亦是千娇万宠着长大,便是在京中,亦颇有才名。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白暗花锦裙,腰上白玉环佩压裙,头顶饰物素淡端雅,手中一柄绢素仕女采花团扇,越发衬得整个人出尘高洁,目下无尘。
随行的丫鬟将一团翠锦貂裘铺在亭中长凳上,扶着她袅袅婷婷坐下,这才有闲心四望。
齐姝目光落在那两个眼生的丫鬟身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们两个,是哪个院子的?”
翠儿言语伶俐,“回三小姐,奴婢是二爷院子里的。因着司棋姐姐想要收集露珠,特特命我二人在此候着……”
“可曾见着二哥?”齐姝不耐,径直开口问道。
“回小姐,奴婢们来时并未见着二公子。”翠儿答道。
齐姝疑惑得朝身后的小厮望了眼。那小厮是二少爷院子里的长青,见着齐姝疑惑,便陪着笑道,“二少爷怕是又在荷塘里躲懒。小姐且等等,奴才这就唤他出来。”
说罢,竟是走上长桥,拢起一双手来放在嘴边,朝着荷花塘那边高声喊了句,“二少爷~小姐唤您~”
远处的呼喝声显然也入了司棋几人的耳。
几个人正惊疑不定间,便见附近不远处的一丛荷花叶子动了动,一道慵懒的声音先是打了个哈欠,继而带着些不满,“真是晦气,躲到这荷花塘也不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