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去罢。”二爷自坐下,面色寡淡得道。
恰彩衣手中拧干帕子,才转过屏风,便听二爷声音浅淡,那话却极凉薄。
她心中惊了下,赶忙疾走几步,跪于二爷面前,声音儿带了些颤,“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二爷不喜?”
知画也有些困惑,到底瞧彩衣可怜,因与她宽解道,“老夫人瞧清风院太过冷清,二爷只打个照面儿便把人送回,是不是不……”
她想说,是不是太不妥当,可瞧见二爷那双清冷的眸,当下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二爷有些不耐,眉眼下垂,声音又冷了些儿,“这清风院有多少事儿是你与时锦做不完的?还是说,把你也换了?”
他本就不常在后院厮混,便是大丫鬟下面又有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可使唤,没得招个人来惹人厌烦。
听得二爷这般言语,知画也不敢多言,只余一个彩衣,两只眼角泅了湿,瞧着几欲哭出来。
二爷耐性向来不好,懒得理这两个丫鬟,自捏了额角耐着性儿问,“时锦呢?”
“奴婢这便唤她过来。”知画瞧二爷不虞,当下便扯了扯地面上的彩衣,想要牵她一道儿出去。
然彩衣只岿然不动,只低着头哭。
她又扯了扯,又与彩衣使了个眼色,这才拉着她出了屋。
刚一出外室,彩衣便再也压不住哭,“知画姐姐,这可怎么办呀……”
姐姐莲香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着,这些年都颇有脸面。可到了她这儿,只见主子一眼,便被打发回去,委实丢人。
知画悄悄儿比了个“嘘”的手势,一边走,一边与她轻声儿道,“刚你也瞧见了,二爷不太好说话。你若真想留在清风院,我且与你指条明路,你且求一求时锦。”
彩衣听得知画这般说,不由瞪大了眼,“时锦姐姐?”
知画点点头,不欲多说,只去耳房寻时锦。
另一边,彩衣于原地站了一瞬,这才匆匆跟上知画。
时锦原本睡得正香,被个知画扯了扯,让她去侍候二爷。
好在她也习惯了,只迷蒙着眼应了声儿,趿了鞋便往二爷屋里去。
冷不防脚下一绊,她整个人差点跌翻过去。打眼一瞧,却是彩衣正自跪在她面前,两眼包着泪,便连鼻头都跟着红了些。
她的瞌睡登时散了一半,伸了手去扶她,“这是怎的了?”
彩衣只把二爷刚刚的话儿一一说与时锦听。
“时锦姐姐,我听得你最得二爷看重,且帮帮妹妹罢!”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时锦有些犯难,她犹豫了下,“我最近招了二爷不喜,怕是也难开口……”
她这话儿一出,彩衣眼中的光又黯淡了些儿。
“你且别急,待二爷心情好些,我再与他说说……”她到底有些不忍,又添了句。
第114章 剪纸
时锦小心行至正房,正听得金丝绣文竹高矮屏风后传来水声。
二爷净了面,又漱了口,这才着一身交领里衣自后转出。
自那日带时锦瞧过阿弟,二爷待她一直浅淡。好不容易回了颢京,又整日不见踪影。
时锦拿不准二爷意思,又忆及那日自己的大胆,到底有些不自在。
她将白日里熏过的被面铺平,又解下帐幔,这才一边收拾二爷换下来的衣裳一边轻声儿道,“白日里知画已将正房烧上了地龙,二爷觉着可暖些?”
前些日子因着清风院的主子不在,那地龙便一直闲置着。难得今儿个烧上,整间正房里外几层都温暖如春。
二爷瞧她眉眼温柔,搭于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他大马金刀般坐于床畔,领口微敞,“有些热,去端碗水来。”
前阵子于外奔波,身上总蓄着些凛凛冰寒,乍然还暖,到底有些不适。
时锦当下自罗汉榻的小几上取了知画晾的茶水递于二爷,瞧着他一口不差得喝了,这才又低声问他,“二爷可还要?”
“不了,安置吧。”他眉眼倦倦,显然累极。
时锦自去放下茶碗,又折至榻前,吹熄一侧灯烛。她将那床帐再次拢好,尚未动作便被他揽住,于他身侧躺了。
“二爷……”她抬眼去瞧他,却被他锢着腰身,声音带了些难得的倦,“别动。”
时锦不敢再动,只由他一双手圈揽着躺在床面上。
二爷难得没有其余动作,她却于暗中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事?”他问。
时锦想问彩衣的事,想想又觉着不妥,当下那话便转了个弯儿,“……奴婢瞧着二爷好似心情不甚好,可是为着什么事烦扰?”
这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自觉有些逾矩。
正想着如何描补,便觉着腰间的手又紧了下。她当场便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爷的声儿极低,仿若气音钻入她耳中。若不是两人贴着,时锦根本听不清他所言。
“陛下想要选秀……”他的声音一出,时锦的耳朵便带着些痒,偏偏那话儿太过震撼,惊得她连呼吸也忘了。
她自来知道他不简单,可自他口中听到皇室的事儿,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勉强镇定下来,时锦的呼吸拉得极细微,生怕惊扰了他,“……天家贵人,理应如此……”
二爷发出一声极轻的嗤声,时锦只当听不懂,阖上眼假装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