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动作利落妩媚,于勾魂摄魄处自成一股子妖娆做派。
李三郎坐在包厢里,隔着矮短护栏直直盯着秋葵,恨不得自己便是美人口中那朵任人蹂躏的娇艳牡丹。
贺神医指了指李三郎所在方向,“与李三郎坐于一处的便是康仕诚,你可准备好了?”
时锦点点头,亲执了单耳细颈长嘴美人素腰银贽壶往那畔走去。
二楼设置的隔扇包厢虽则简利,侍候各家公子的丫鬟小厮不在少数,各自既轻且快得穿行在包厢间,或斟酒、或端茶、或陪侍,不一而足。
时锦由是端着酒壶穿行时便不再那般突兀。她自自在在得行至李三郎所在的那桌席面前,垂首低眉,细白的掌执着那素白流光的壶,便格外相得益彰。
李三郎此时整个人几欲趴在那矮短栏杆上,满心满眼都是秋葵的好模样。
她将李三郎的酒杯先行斟满,又转向康仕诚的酒杯。
康仕诚为人阴翳,整个人裹在一件黑袍子里,更显得浓黑沉冽。待得时锦那白净的手凑上来,他的目光先是轻轻扫了眼,继而望向时锦面目。
到底只是一面之缘,又时日久远,再瞧见时锦时,他只觉此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个。
然而,便是这瞬间愣怔,时锦便斟满了酒杯,整个人疏疏落落瞧他一眼,便悄然退去。
此时李三郎正正转过头来,眼见时锦退去,不由得轻咦一声儿,“这不是齐老二护着的那个小婢女么?怎的来了仙乐坊?”
听到“齐老二”这几个字,康仕诚目光倏忽一顿,他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被碾碎的肋骨仿佛都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昔日所受之辱。
时锦步子极快,远远瞧着竟要隐出视线去。他甚至顾不上其他,径直迅然起身,“我稍去片刻。”
言罢,竟是直直往着时锦方向追去。
时锦的心砰砰直跳,顺着贺神医指点的方向一路向下,直直入了仙乐坊后院。然而还不待她继续迂回着往前走,甫一转过一处折角,便被突然冒出来的齐墨璟一把扯了过去。
她不妨会在这里见着齐墨璟,心中惊惧得厉害,想要挣脱他,继续去引那康仕诚,却被他捂住了唇不教发出半点声儿来。
齐墨璟的身形高大,将她护在怀里时几乎遮了个严实。时锦听到拐角处有人匆匆跑过的声儿。
那声儿渐次远去,她气呼呼得踢了齐墨璟一脚。
然而,便是这时,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面前的人身上肌肉紧绷着,整个人都在窸窸窣窣得颤抖,若不是强大的自制力,怕是这会儿早便倒将下去。
“你……又犯病了吗?”时锦摸了摸他额角,冷汗涔涔,便是连两片眼皮都耷拉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时锦,别去。”他牙咬得咯咯直响,眼前的视线几乎出现重影儿,那手却揪着她的衣袖。
该死的,怎么这个时候又疼起来了!
时锦抱了抱他的腰。现下他虚弱得厉害,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她张眼望了望,发现这处的房间正黑着灯,便拖着齐墨璟悄然推开房门,将他安置在房间内。
这间房间应是仙乐坊放置各色换洗衣裳的地方,里面衣衫凌乱,又堆着不少未裁好的布料。
时锦怕有人过来,专门将几件衣裳丢在齐墨璟身上。
男人几乎不能开口,她在他额上印上一吻,悄声儿说了句,“等我。”
康仕诚身上有解药的消息不独是缇骑司知晓,个别心思活络又染了蛊虫的人自然也派了人潜藏在暗处,时刻监视着此人的一举一动。
然则这些人也知晓,若非康仕诚愿意亲手交出那药来,任何人讨药怕是都得鱼死网破。
他们在等,等康仕诚犯病那刻。
唯有那个时候,康仕诚才会拿出真正的解药解毒。
时锦一出那扇门,又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儿杂沓而去。
看来,想要从他身上讨得好处的,不止一个。
她顾不得耽搁,随着那脚步悄然前行,正欲越过一棵陈年柳树,不成想一根匕首抵在了她后腰上。
那人的衣黑如墨,完美得与夜色浸在一起。
时锦听得那残忍中带着些畅快的声儿,“抓住你了,狗、奴、才!”
康仕诚心思深沉,到底是将其余人引开,将那匕首抵上了她。
那匕首顺着她腰线一路往上,贴着薄薄的衣料,时锦几乎能感受到那尖利的刃尖,一点点攀附着落在她颈侧。
“让我猜猜,你是来寻我的?”康仕诚距她又近了几分,灼热的酒气吐息散落在她耳畔,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莫不是你家二爷也等着那药救命?可惜了……最后一丸药,被我吃了……”
他呵呵低笑,声儿里带着些癫狂,“二皇子把药都毁了,既然都是一个死字,何不逍遥快活而死?”
他的精神显见得极不正常,那匕刃随着他的动作而颤抖,一丝极细的血线飘了出来。
“康仕诚,”时锦抿了抿干涩的唇角,小心翼翼得开口,“我能救你。”
康仕诚的眼又眯了眯,只是一瞬,那声儿便带了些嘲讽,“你不过是齐二身边的一个低贱的奴婢,又能做什么!”
“我自然是没办法制出解药来,但有一个人可以。”时锦觉得颈间又疼了些,“贺怀远,你可听过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