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提督对自己的忠心值已经到了八十。
这是一个绝对不会背叛的数字。
宗遥一开始担心的，也从不是江南提督供出自己，而是被父皇顺藤摸瓜摸到自己的身上。
如今既然杀不了他，那不如让他咬死了太子。
届时，里边有蛛丝马迹被父皇发现自己牵涉其中，也可以说是太子为了脱罪构陷。
正好自己还有关于让太子幽禁东宫的任务未曾完成，若能一箭双雕，洗清自己的嫌疑，同时完成任务，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如今宗遥所面对的问题，是因为买办官爵一事兹事体大，江南提督被圣上下令单独关押，重兵把守。
没有办法，事态紧急，宗遥用尽了手头所有的人脉，甚至还暴露了两个暗桩，终于将口信在江南提督被提审前递进了地牢里。
第二日，圣上亲审江南提督，着命人将其押到了大殿上。
圣上也担心江南提督供出什么重要的幕后之人，所以除了他和贴身内侍之外，并无第三人在场。
“沈卓，朕真没有想到会是你。朕将你放到江南那等要地，便是看重你的人品，相信你的为人，没想到，你却还是让朕失望了。”
圣上已经过了最初震怒的时刻，此刻的他，更像暴雨前的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酝酿着一场惊变。
沈卓低垂着头，面上尽是羞愧之色。
“是臣对不住陛下的信任。臣为钱财迷了心窍，犯下如此大错，臣甘愿受罚，还请陛下责罚，降罪于臣。”
“降罪？”圣上冷笑一声。
“你当然罪该万死，可是沈卓，买办官爵一事兹事体大，绝不是你一个人就敢随意办得。朕了解你，你是出了名的谨小慎微，你的家族和妻族也都财力雄厚，并无什么要急用银钱的地方。说！这些银钱，到底流向了何方？！”
皇上笃定沈卓背后必定有人。
而且，那人必定在京城之中。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圣上绝不允许自己的身边，有人能够随意指使如沈卓这样的朝廷一品大员，这代表着他的势力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无人指使，一切都是罪臣一人之错。”
沈卓不停地叩首请罪，不过几下便叩出了一地的鲜血。
可这不仅没让圣上息怒，更让他最后的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
圣上将书案纸上的折子掷到了沈卓的面前，怒道，“沈卓，不说买办官爵一事，这些年来你为你儿子平了多少事？你的手上沾了多少百姓的鲜血？今日若是你老实交代了。朕不是不念君臣旧情的人，可以留你儿子一条命，保住你沈家这一支唯一的香火，可若是你依旧认不清主子想一错再错，那也别怪朕让你们父子泉下相聚，也算一家和乐。”
沈卓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是他最大的软肋，
沈卓年近半百，就这么一个孩子，便是知道已经疼宠得不成个样子了，依旧不舍得严加管教，所以才让他闯出了诸多的祸端。
圣上以为，自己以其子性命要挟，沈卓总是能动容几分的。
岂料沈卓却苍凉一笑。
“陛下，臣自知罪该万死，但是纵有万罪，只在臣一人之身，臣的儿子年少轻狂，愚笨无知，犯下诸多过错，臣愿意以性命相抵，还望陛下念及臣当年为陛下出生入死的份上，留他一条贱命。
沈卓能成为皇上的心腹，为其看管江南一带，自然是为陛下做过许多机密危险之事的。
他此刻提起，也让皇上有一丝的感慨。
“朕说了，只要你交代出幕后之人，朕可以留你儿子一条命，甚至于连你这条命朕都可以……沈卓！”
皇上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沈卓的口鼻处流出鲜血，整个人的面色顿时变得乌紫。
这是中毒之兆。
“快传御医。”
不能让沈卓死，他死了，线索就断了。
皇上立刻高呼，一旁的内侍忙向外跑去传御医。
可是来不及了，不过几息之间，沈卓便没了气息。
御医赶过来后，沈卓的身子都已经凉透了。
御医仔细查验了一番，给出的结论让皇上的怒气更高涨了三分。
“回禀陛下，沈大人所中的毒药乃是乌骨草。这种药服下之时并无毒性，但是伴随着人的激动，药性会逐渐发动出来，慢慢地作用于心脉，使人七窍流血，也是华佗在世也难救回。”
这人好阴毒的心思。
沈卓面圣，必会心绪激荡。
这人等于在沈卓的身上下了一个定时的毒药。
“查，去给朕查！沈卓明明是单独关押的，他是何时种了乌骨草？刑部如今都是这么办事的吗？剧毒的药草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犯人服下，那么下一次是不是就进入到朕的膳食之中了？”
刑部尚书今日原本休沐在家，结果被圣上一道口谕直接从府上揪了出来，忙不迭赶往刑部主理彻查此事。
刑部尚书简直愁掉了头。
这乌骨草的药性又不是立刻发作，谁知道这沈卓在哪里服的药？
他便是再手眼通天，沈卓没入京之前那是军队押送，他哪能插手进去？
但事关自己的乌纱帽，刑部尚书只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将沈卓从入京之后接触的每一个人，碰过的每一样的东西，给他送吃食的所有牵扯的人全部查了一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