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到他宁愿去死!
但如今便是想死都是奢望,他已经疼得无法出声,无法动作,只能在这黑暗中独自承受这堕落地狱一般的折磨。
刘景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到两个孩子落地的那一刻。
门外响起“皇后平安产下皇子公主,母子均安”的报喜声时,刘景天却烂泥一般躺在地上,涕泗横流,衣衫凌乱,混着灰尘与血污,狼狈的如同污秽烂泥。
好在刘景天没有出声,得了吩咐的宫人便也无人敢进门来查看陛下情形,并没有人看到堂堂天子这般可悲的模样。
不知隔了多久,最后还是屋内的槅扇被人拆下,有虚弱踉跄的脚步声,从远至近,最后停到了他的面前。
是刚刚生产的苏允棠,被初一搀扶着来见他。
生产了一儿一女,尤其是生下小公主时的艰难,已然将她的下身折磨的一塌糊涂。
每一步行走,刘景天都觉有刀尖戳在他的身下。
但刘景天却只是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孩子虽然生下了,还余痛仍旧如附骨之疽般折磨着他,莫说出声阻拦,刘景天便连涣散的眸光都没有凝聚起来。
过于强烈的痛苦,已经叫他失去了所有的精神与气力,这种情形,不论苏允棠说什么,他只怕都会这样烂泥一般的瘫着,给不了任何回应。
好在苏允棠也没有与他说话的打算。
她屈膝跪地,在刘景天更加强烈的痛苦中,一点点伸手,从他的腰间的香囊里,掏出了他一直随身携带,浸过迷药的巾帕。
因为失血过多的虚弱,拿到丝帕的苏允棠停在原处缓息片刻,这才能提起力气伸手,轻缓又坚决的将这丝帕蒙在了他的口鼻之上。
下一刻,刘景天彻底陷入黑暗。
第59章 疠风
◎阿棠怎能这样狠心!◎
不知过了多久, 刘景天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
两个孩子生下了,那折磨的他宁愿自尽的痛苦,的确减轻了不少, 但不知为何,却还没有彻底散去,仿佛还有一部分痛,钻破了他的肌肤, 附进了他的骨肉, 仍旧在阴魂不散的一点点折磨着他。
刘景天的眉头紧皱, 昏昏沉沉, 睁开的眼前也仍旧是一片黑暗,鼻端飘散着一股独特的气味, 苦涩辛辣,久久不去。
一时间, 他甚至分不清, 是身上真的还有余痛, 还只是他疯了, 这只是他生出的幻觉。
“陛下醒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动静, 身旁忽的传来李江海的话音,还是熟悉的恭谨声调,只是嗓音有些沉闷, 像是嗓子有恙。
不过这样的人声, 却也的确将刘景天从昏沉与眩晕之中, 拉回了现实的人间。
他记起了自己昏倒前的景象, 想起了他的皇后撑着生产之后, 一塌糊涂的身子, 也要亲自动手, 用他准备的,浸了迷药的帕子,迷晕了他。
想起这些之后,刘景天呻=吟一般,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声音嘶哑:“这是在哪,什么时辰了?”
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看的久了,便能够隐隐分辨出屋内四处的轮廓,躺在床上的刘景天努力的扭头,看了看周遭情形——
不知道阿棠将他“幽禁”在了什么地方,幔帐低垂,静谧昏暗,显然不是勤政殿,不过想来应该还在大明宫。
李江海将床帐挂起,自己却没有近前来,闻言只是隔着五步小心回道:“陛下高热,已昏睡了三日,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娘娘不放心陛下,特特将陛下安置在此处,好就近看顾。”
李江海这么一说,刘景天便也立即瞧了出来,难怪瞧着有几分眼熟,这可不就是苏允棠生产的寝间,只是窗子上都蒙上厚厚的帏帘,挡得屋内没有一点光亮,前面还添了几层幔帐,一时才没有瞧出来。
怪不得除了熏出来的药味外,还有一股去不了的隐隐血气。
刘景天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抬了抬嘴角,似有嘲讽:“哦,是皇后说朕高热不退?”
阿棠是当真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说要以天子病重之名将他困在方寸之间,此刻就真的叫他“发热”了三日,还为他安置了这么一间“暗牢”,就放在身侧牢牢看守。
想来那丝帕上的迷药不止用了一次,这三日里也给他喂了安眠之物,否则就算他被生产耗去了浑身精力,也不至于整整昏睡三日不醒。
想到生产,刘景天便也回过神,先将其余事都放下,只先问道:“皇子与公主如何?”
人性总是如此,得来越是艰难的东西,反而会越发牵挂珍惜,刘景天也不会例外。
莫说他并没有其余子嗣,便是宫中皇子公主多得满地跑,那也与他十月怀胎,又受尽折磨,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才“亲自”生下的一双儿女完全不是一个分量!
尤其后头的公主,他隐约记得几句,似乎格外的孱弱不足,这三日里也不知有没有好转,最好是无事,若是当真不成……他一会儿非要好好闻问苏允棠,到底是怎么照看的孩子!
好在李江海也立即开了口:“都在前头春台宫里,召来了不少太医仔细照看着,倒没听闻有事。”
春台宫,那不是他还未修缮好的天子宫殿吗?这个苏允棠,将他困在皇后寝宫里,她倒是带着孩子鸠占鹊巢,将他的地方给占了去。
刘景天面色微妙,不过听闻一双孩子都还好好的,倒也还是高兴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