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没有阿娘的身影,也没有说好的一个怀抱。
他淡漠地走了出去,任剑尖的鲜血淹没长阶。
他已经不需要任何怀抱了。
……
玉晅睁开眼睛,大片大片滚烫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她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梦魇,睁眼却似乎仍未从梦魇里走出来。
有多少次,她想穿过梦境去给那个绝望的孩子一个轻轻的拥抱。
她亲眼看着一个满眼纯澈天真的稚子,在经历了抛弃、欺辱、伤心、迷茫、痛苦、绝望……终变得麻木和冷血。
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纯净无瑕的良善逐渐被他自己抛弃,从任人宰割到被动防卫到主动报复再到面无表情取人性命的转变……这种经历并不比亲自遭受那些痛苦好过多少。
玉晅的身体在颤抖。
一直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她,从未想过,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生都是五彩斑斓五光十色的,还有一种人生的底色是黑色。
那里汇集了这世上所有的苦痛、绝望、不甘、愤怒、屈辱……
那样浓重压抑到化不开的黑色如同绝望的黑浪,对她兜头扑下,令她窒息。
她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场梦魇,那梦魇却像海底的海藻霍霍缠住她的脚踝,将她往深渊中拉去。
这一刻,她的眼神也是麻木和空茫的,唯有滚滚的泪珠机械性地不断从眼眶滚落。
一直盯着她神情的魔君心尖突然一颤,那些眼泪似乎也滚进了他的心里,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冲破心底那层坚冰颤颤冒出稚嫩的头来。
他看见,她曾伸出手想给那个失去小雪貂的孩子一个拥抱……
他看见,她曾想要小心翼翼捧起那个被折磨到破碎的孩子……
他看见,她自始至终流露出的都是对那孩子的心疼没有过哪怕一丝丝的厌恶……
他冰冷的眼底一刹间如火焰般灼灼亮起。
他低头,将温热的唇角贴上她冰冷的眼角,温柔地吻去那不断滑落的泪。
这一刻,能言善道如他也似乎忽然失了言语,只能将她冰冷的身体拥紧,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声说“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心里忽然又涌上自责,他的小公主没让他失望,却因看见那般惨痛的过往生出了心障。
他眼底露出心疼的光,唇角却漾出一抹笑意。
那笑意与平日似喜似嗔却并不含感情的笑截然不同,是一种真正发自内心的带着些浅浅满足的笑。
似乌云笼罩的天际突然倾泻而下的一抹阳光。
几分明丽,几分温暖。
水池中原本枯萎的牡丹似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再次从他背后的位置开始肆意生长,一个瞬间就遍布了整个水池,光艳端丽的牡丹如一床花被,将池中相拥的两人围簇其间。
呆坐在水池一角的孩子看见疯狂盛放的牡丹突然啊啊叫了起来,那是他最恐惧的东西,一旦这种花从后背生长就是他要遭受屈辱的开始。
他惊恐的目光落到水池中那张跟自己很相像的脸上,看见一抹浅浅满足的笑意从他唇角绽开。
他忽然便不明白,这种可怕的东西盛开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只知道,越是情动的时候,这种花越会肆意生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六一快乐!希望每个小天使不管年龄多大,心里一直有童话~
第49章 五穷的杂技场
玉晅有些恍惚地回到了阎罗城下榻的院子。
那个孩子一直乖顺地趴在她怀中。
那个人真的如他承诺的那样,直接放她走了。
入目看到水池中盛开的牡丹便让她一下子想到梦中那个孩子因为被灌下美人椿所遭受的痛苦。
她因此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那里。
那里似乎也成了一个梦魇,压抑到她无法喘息。
直到回了这里,听到五穷嘻嘻哈哈的争论和崔白怒怼君宁的声音,她才终于仿佛回到了现实。
看见她回来,众人立马凑过来,好奇地打量她怀中的孩子。
“大仙,你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连孩子都有了?”,财穷道。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比我这个天下第一美都漂亮哎!挺随你啊大仙!”,貌穷惊叹。
“老大老二老四老五,你们不觉得这孩子挺眼熟?咱们在哪里见过?”,智穷挠头。
“老三你还真别说,我也觉得这孩子眼熟,嘿,是不是上次被你骗松子糖吃的那个倒霉孩子?”,友穷道。
“我看不是被老三骗松子糖那个,倒很像被老大骗了三顿烧鸡那个瓜娃子!”,命穷道。
几只围着那孩子团团转,时不时逗一下孩子。
被这几只嘻嘻哈哈一闹,玉晅心底那层阴霾被冲散不少,心情稍微没那么沉重了。
明奴一开始还惧怕周围这么多不认识的怪人,只敢紧紧抱着玉晅脖颈,耐不住五穷这几只逗孩子手段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没过多久明奴就偷偷扭头好奇地打量他们,几只顿时更来劲了,又开始打赌谁能第一个成功抱到这孩子,赢了的人可以让另外四只轮流替他洗一个月的臭袜子。
五穷个个使出浑身解数铆足了劲要让其他四只幸运儿接受自己的臭袜子洗礼。
玉晅放下明奴,鼓励他去和五只玩。
崔白抱臂凑过来,看一眼孩子,再看一眼她,颇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