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贞此时刚刚能出宫,玩心正盛,就如初生牛犊,过些日子,她自然会发现沈三废身上漏洞百出,到时候她定会主动来寻真正的陛下。
到时,才是他的“名正言顺”。
藏在袖子之下的拳头缓缓握紧,赵肃睿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
“林姐姐要是想知道,不妨回宫问问陛下。”
陛下?
这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林妙贞茫然不解。
包间的竹编小门打开,几个精壮男子端着杏花楼的几道招牌走了进来,赵肃睿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是西厂的番子,可见林妙贞出宫一件事自始至终都被稳妥护着。
他心里一松,也不再打算再多说什么,两人对坐吃了些东西,林妙贞先结账走了,赵肃睿留在了包间里,拿起一个酒壶,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沈三废!
她以为这些微末好处就能让她稳固后宫?
她以为她的那些什么空口白话的什么清除弊病就能让她坐稳了帝位?!
一片碎瓷崩在了被推开的门上,赵肃睿一声爆喝:“滚出去!”
一角绣着飞羽纹的白缎子入了他的眼帘,伴着一声轻笑。
“这位姑娘性子也太暴烈了些,这般易怒,对身子不好。”
听见这个声音,赵肃睿猛地抬起头,看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两步窜过去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衣襟。
“沈!三!废!你好呀!你竟然敢让一国之后出宫!”
看见属于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怒意熊熊,沈时晴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反手关上了房门。
“赵肃睿”身材颀长,“沈时晴”在女子中也不过是中等身量,两人贴的极近,属于女子的身子仰着头,额头几乎碰到男子的下巴。
“沈三废,沈时晴,你爹沈韶为国尽忠死在淮水,他在天之灵知道你这般窃国无耻么?”
沈时晴还是笑:
“陛下,你把任外戚、横征暴敛、坐视贪腐、穷兵黩武……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你!”
沈时晴又往前走了两步,赵肃睿也只能后退。
小小的包间里到处都是碎瓷,眼看赵肃睿快要踩在碎瓷上,沈时晴一把拦住了他。
微微低头,沈时晴的声音又轻又慢:“陛下,你下次还想见什么人只管告诉我。无论是李阁老、杨阁老、刘阁老,还是英国公、镇远侯,又或者你相见太后、国舅……臣妇都可以帮你。”
一把挣开了健壮的手臂,赵肃睿一脚踹在了沈时晴的腿上。
可惜他今天穿的是轻便的软靴,底子是又薄又软的小羊皮,挨踹的人不疼不痒,倒是他这个踹人的差点儿杵了脚指头。
“陛下,您好歹保重龙体,臣妇的身子是无足轻重,可现在疼也是疼了陛下呀。”
沈三废越是这样,赵肃睿越是气得头昏眼花:“沈三废,你是有恃无恐了,你以为你霸占了朕的身子就能万无一失?朕告诉你,朕……”
脚指头疼,他一个不稳,差点儿就摔倒。
沈时晴手疾眼快,长臂一伸,揽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肢。
赵肃睿看一眼差点儿就要扎到自己的瓷片,又看看自己眼前的飞鱼纹。
“沈三废!你竟然敢用朕的身子抱你的身子?!”
沈时晴一手揽着自己的身子,另一边又用穿着靴子的脚把瓷片小心地踢到一边,还真没留意两个人此时的姿势是多么引人遐思。
听见赵肃睿的一声暴喝,她转头,只觉得……自己的这个身子可真是被赵肃睿用的仿佛一块爆炭。
“陛下,臣妇也是无奈之举,摔到地上疼的是你。”
“你放开朕!”
“陛下你冷静些,不然受了伤也麻烦。”
“你闭嘴!”
过了一息之后,赵肃睿又骂:“你哑巴了?!”
沈时晴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回禀陛下,您刚刚让臣妇闭嘴。”
赵肃睿:“……”
阴狠狡诈!居心不良!顶着他的脸仿佛是个乖顺忠心的,其实就是个貌是情非的小人!
“陛下,您大费周章见到了林姐姐,可是已经告诉了她您才是昭德帝本尊?”
“林姐姐是你叫的?”
沈时晴只是笑。
接连吃瘪,赵肃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终于从沈时晴的怀里出来,跨坐在了圆凳上。
“怎么?朕说了你就一点都不怕?”
沈时晴笑着摇头:“并不是一点都不怕,只是会有些可惜,林姐姐刚刚能逃出桎梏,又要陷在陛下与臣妇的相争之中。”
她的话让赵肃睿一阵龇牙咧嘴。
“沈三废!你不必在朕面前装模作样,你以为朕还能被你这幅样子给骗了?!”
沈时晴只说:“陛下英明神武。”
赵肃睿差点吐出来。
“你来见朕到底是为了干什么?为了把朕气死在杏花楼里?”
“并非如此。”沈时晴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信封,“这是臣妇刚刚在外面书斋里写的,陛下下次见到林姐姐的时候可以将这个信封给她。”
赵肃睿接过来,毫不客气地打开看,看了两眼,他又看向在自己皮囊里的沈三废。
“火药制法?署名沈离真?你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有心精研火器,臣妇身为大雍子民,自然要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