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照叫住他，却还没想好怎样解释，毕竟当初收下的是她，如今叫人还回去的也是她。
如此出尔反尔的事，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你拿走，她不要。”听十四悠然道，“过两日我们要去尚书房读书，你不要再来了。”
十阿哥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响，闻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要就扔了！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明日我不会再来，我们……尚书房见！”
顾倾盯着炕沿上那套长命锁，气得说不出话来，别人不要还有硬送的。
“他既不要，回头赏人好了。”
完颜照叫了武儿进来，却见十四拿起那套长命锁：“既要赏人，便赏我吧。”
“……”
武儿倒是乖觉，不等完颜照吩咐自觉退了出去。
奶娘领了为十四阿哥保管私库的差事，如今私库里的东西没了自然要向德妃禀报，德妃并没当回事。完颜照服侍十四已经两年多了，从没出过什么纰漏，皇上封她为格格，也是为了抬举她，让她将来能留在十四身边。
完颜照早晚是十四的人，十四信任她让她保管自己的私库，其实比奶娘更合适。
今日在小书房发生的事，早有人禀报德妃知道。德妃觉得完颜照的处置很恰当，既稳住了十阿哥的情绪，没让他在永和宫胡闹，又保护了十四。最后把长命锁还回去，说明完颜照并不贪慕权贵，不会轻易离开十四。
至于十四对完颜照的过度依赖，德妃也无力改变，只能安慰自己说十四还小，等他长大一些再说吧。
晚上，顾倾没按时睡觉，而是让人将笔墨纸砚搬来东暖阁，把皇子的启蒙三篇分别用满蒙汉三族文字默写了一遍，写完拿给完颜照检查。
没有一处错漏。
对于这个结果，完颜照半点不意外，转而问顾倾：“抓内鬼的事怎么办？”
前年因为泻药奶有个掌管器皿的宫女畏罪自杀了，去年冬天东暖阁里的熏笼被人为挪动，差点烫伤十四。
熏笼比较高，一般放在墙角，十四个子矮，撞上去肯定会烫伤脸。皇上喜欢漂亮的人物，九阿哥就因为长相的原因始终不得圣宠，若十四毁了容，很可能就此失宠。
德妃暗中查过，只打发了一个小宫女，再无后续。
完颜照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果然春天又出了一档子不大不小的事故。事故被识破可能无伤大雅，若没有，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德妃懂得察言观色，生孩子也是一把好手，对付明枪勉强够用，一对上暗箭就不好使。
这回完颜照没告诉德妃，以免打草惊蛇，她要自己抓内鬼。
内鬼同样很小心，做下事立马躲起来，同时给自己准备好替罪羊。
初春做了坏事，直到夏末都没有再行动，不给完颜照一点机会。
在初春的时候，十四已经具备了通过考校的能力，完颜照只得把自己抓内鬼的计划告诉他。
到尚书房读书很苦，每天觉都不够睡，根本没精力分神抓内鬼。
可内鬼不除，完颜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十四很配合，一直假装上课，谁知十阿哥忽然跑来闹，打乱了两个人原来的计划。
“不必抓了，内鬼是夏萍。”顾倾一边洗毛笔一边说，眉眼不动，余光却一直瞄着窗外。
第30章
永和宫四个大宫女，春芳和秋蝉是陪嫁，管屋子里的事，夏萍和冬雪是宫里的，管外头的事。
四人之中完颜照唯独与夏萍不熟，故而从未怀疑到她身上：“怎么会是她？”
“我记得，器皿是由冬雪负责，因为那个小宫女自杀，冬雪还被娘娘责罚过。秋蝉主要负责屋中内务，去年冬天因为熏笼的事也被牵连，罚了半年月钱。”
若要怀疑，也该从冬雪和秋蝉身上查起。而夏萍负责外务，比如接人送物之类，无论如何都插不上手啊。
顾倾洗好毛笔，递给完颜照：“夏萍很会来事，人缘最好，且与两个涉事宫女都是同乡。”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万一是巧合呢，完颜照觉得证据不足。
顾倾将砚台处理干净：“不仅如此，夏萍还经常借银子给她们，数量之多并不是一个大宫女能拿得出来的。”
完颜照狐疑地看向顾倾：“你听谁说的？”
顾倾朝外间努努嘴：“奶娘跟人闲磕牙的时候说起，她还同情夏萍来着，心疼那么多银子再也要不回来了。”
“奶娘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完颜照打破砂锅问到底。
总不会是夏萍自己跟奶娘说的吧。
顾倾把砚台推给完颜照：“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身边有你在，奶娘总是很闲，有事没事爱四处溜达，说不定撞见过。”
完颜照将砚台收好，又帮顾倾收拾宣纸：“奶娘知道这么多，她为什么不向娘娘告发？”
仅凭银子的数量足以说明问题。
顾倾摇头：“奶娘心地善良，她可能没想那么多。或者她猜到夏萍背后有靠山，害怕惹祸上身。”
“可你若有不测，她也难逃一死啊！”完颜照拧眉，表示不理解。
顾倾“嗯”了一声：“你明天提醒奶娘，让她去告发夏萍，额娘必然重重有赏。”
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顾倾没说，那就是永和宫四个一等宫女之中，只有夏萍对他的好感值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