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看了十阿哥一会儿，皇上说：“十阿哥知耻后勇，朕心甚慰，只罚他跪一个下午，日落之后便回去吧。”
说完皇上绕道自回乾清宫去了。
贵妃一直站到天黑，等太阳落山忙过去扶起儿子，把皇上午后来过的事说了。十阿哥跪了一下午，半天才站起来，贵妃要传软轿，十阿哥不让，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储秀宫。
回来也不肯休息，直接叫人把被褥全都搬去了书房，用过晚膳之后挑灯夜战。
贵妃心疼儿子，跑去书房劝，十阿哥放下书本说：“额娘放心，儿子并不比别人差，只是从前耽于玩乐，不晓得读书的好处。儿子如今长大了，自然会好好读书，把之前落下的功课全都补回来。九日后，额娘再将汗阿玛请来考校功课，儿子必不会让额娘再丢脸。”
贵妃怎么抹着眼泪过来，怎么抹着眼泪离开，心中却比来时踏实许多。
这一晚可不止十阿哥一人在苦读，永和宫一侧偏殿的灯烛直到深夜才熄灭，慈宁宫中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灯烛也是三更才灭。
除了苦读之人，顾倾也睡不着，因为完颜照又不理他了。
明明是她先心疼十阿哥，又是送冰袋，又是送手帕，最后还收了人家贴身戴着的玉佩。他还没说什么呢，她反倒埋怨起他来。
忠勇格格？怎么想出来的？
康熙给完颜照赐封号的时候，顾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真没注意。
所以完颜照向他抱怨的时候，顾倾没忍住笑喷了。之后想起一次，笑一次，不是他故意嘲笑，是真的很好笑，根本控制不住。
结果完颜照气得不理他了，从中午到现在。
完了，怎么又想起来了，顾倾忍得两腮发酸，肩膀直抖，听隔壁说：“想笑就笑，仔细憋坏了。”
到底没忍住，顾倾“噗嗤”笑出了声，然后隔壁又没了声息。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忠勇格格实在是……哈哈哈哈”顾倾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
完颜照没撑住也笑出声来，顾倾忍笑问她：“皇上平时给人赐名、赐封号什么的，都挺正常，肯定是你跟他说过什么，不然怎么可能有这神来之笔？”
完颜照含恨：“还不是你，非把反杀夏萍的功劳给我。你不到三岁，你杀人不适合，我也没多大啊，我杀人照样匪夷所思。皇上问起，我能说什么，只能卖惨，说我在家中被苛待，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身上有把子……力气……”
就算她当真力大无穷，看起来也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跟忠勇二字有一丁点关系吗？
如果非要往一块扯，她舍命救下皇子，确实称得上忠，那么勇呢？
皇上哪只眼睛看见她勇了？
她这辈子的眉眼与上辈子还是有些像的，贞观天子初见她，一眼便看痴了，当场赐名为“媚”，是妩媚的意思。
同样是大一统帝国的皇帝，同样是盛世明君，就算贞观天子初见她时，她已十四岁，是个货真价实的妙龄少女，而如今她才五岁多，还是小女孩，相比之下，康熙皇帝也太简单粗暴了。
“哈哈哈……对不住……是我的错……确实赖我……哈哈哈……”顾倾笑到岔气才停下。
完颜照伸手掐他：“别笑了！快给我想想办法，明天就要去尚书房报到了，到时候怎么介绍？忠勇格格？”
提到尚书房，顾倾笑不出来了，他想起康熙给完颜照赐封号那段时间他在想什么了。
顾倾听九阿哥说起过尚书房是个怎样的地方，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又是怎样的人，尤其太子。
太子跋扈荒淫，尤喜美色，特别是那些漂亮年幼的小姑娘，毓庆宫好几个小宫女被他搞大了肚子，连尚书房里伺候的都不放过。
虽然因此受罚，却是屡教不改，仗着康熙的偏爱，在宫中为所欲为。
如果说十阿哥是小魔王，那么太子便是大魔王了。
顾倾想过将完颜照留在永和宫，可完颜照盼着去尚书房读书已经盼了很久，并为此通过了康熙的考校，顾倾实在不想让她失望。
“不好介绍，便不要介绍了，明日你扮成小内侍的模样随我去尚书房。”顾倾揉着被完颜照掐疼的胳膊，仍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完颜照敛起笑容：“为什么我去尚书房读书，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紧张？莫非尚书房不让女子进入？若是那样的话，皇上为何允了我？”
“不是。”顾倾不想扫完颜照的兴，他给出的理由跟十阿哥差不多，“尚书房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孩子进进出出不方便。”
其实穿男装也不是不行，完颜照只是单纯好奇十四和十阿哥的反应为何如此一致。十阿哥给了期限，听十四的意思她要一直穿男装穿到毕业了。
想着完颜照从枕下摸出十阿哥给她的玉佩：“出去送贵妃的时候，十阿哥给了我这个，让我明日挂在腰带上。还说等他入学之后，我便能换回女装了，这又是为何？”
原来十阿哥也知道尚书房的凶险，那他之前的不学无术就很耐人寻味了。
有了十阿哥这块玉佩，他之前的说法便有些站不住脚，顾倾只得把他从九阿哥处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完颜照，完颜照挑眉：“所以这块玉佩有什么用？”
十阿哥出身再高，到底高不过嫡出的太子，再横，也横不过当朝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