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颖隆犹豫不定,想起对方阴沉桀骜的性子,咬了咬牙,“不,给他八千两,让他安生点。”
*
休沐那日,景熙帝早早喊徐氏起床,净身沐浴,焚香诵经,很是隆重。
徐氏被他搞得心荡荡地,越发好奇起今日所见之人。
他们打扮很是低调,轻车简从的出宫,而后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繁华的街坊渐渐落在身后,出现在面前的,是远处绵延的大山和连成一片的农田。
马车大约走了一个多钟头,才突然停下。
景熙帝睁开眼睛,率先下车,而后伸出手。徐氏扶着他下车,看到了黄墙黑瓦的寺庙,肃穆清幽,上书:法门寺。
她瞬间呼吸微窒,不敢动弹。
别看徐氏嘴上老是说着要去寺庙拜拜什么的,但她重生至今,不曾去过寺庙和道院,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担心、又也许觉得这只是一场谎言,生怕旁人戳破了梦境。
可如今,她行到此处,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
这一走,徐氏便愣住了。她想起年初生产的时候,也曾梦到过法门寺,只是稍稍有些好奇,却并不放在心上,可是现在...
这里同她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可偏偏她从未来过法门寺。
寺门敞开,眉毛花白、身穿袈裟的老和尚站在门槛后,冲着两人行礼:“阿弥陀佛,贵客来访,贫僧有礼了。”
景熙帝上前搀扶:“慧可法师不必多礼。”
徐氏脚步微顿,脑子一片空白,莫名不敢向前。
老和尚站直身子,目光直直地对上徐氏,“夫人,好久不见。”
徐氏吃惊,景熙帝也回头看她:“你也来上过香?”
她摇摇头,“法师应是记差了,我从未来过。”
慧可法师笑了笑,眉目很是和善智慧,“夫人与贫僧确实不曾见过,只是贫僧与您有缘而已。您怕是不知,贫僧曾送过太后一包干玫瑰,您喝了不是么?”
玫瑰?之前她在宁寿宫喝过的那杯让她难受的玫瑰花茶?
徐氏略一回想,倒也有了几分印象,“原来如此,我倒是喝过那杯花茶。”
等等,玫瑰花是法师送的?她的目光有几分惊疑,“您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算命真是一门神学。
远方亲戚,有一儿一女,但是算命的说他命中无子。
亲戚后来出轨,两个孩子也不要了就离婚了,老人也不要孩子。现在孩子长大了,也不认爸爸了,爷爷丧礼也没来,确实应了那句算命的。毕竟和小三十多年也没生孩子,人家小三自己也有孩子...
第63章 顽皮
老和尚笑而不语,只是伸手将二人迎了进去。
法门寺建筑古朴、巍伟壮观,沿续百余年而不衰,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刹,处处都积淀了时间的厚重和味道。料峭寒风中,古树苍穹,沉香中夹杂着诵经的声音,让人不由平静下来。
徐氏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走过佛殿,来到慧可法师的处所。
院中并未种植什么花草,反倒是开垦了一大块土地,几个小僧弥拿着器物挖土,把一筐筐的莱菔往里面埋着。
徐氏曾在光宅坊住过一段时间,有过一些经验,知晓这是因为天冷没有什么新鲜的菜,莱菔埋在土里以便为了更好保存,这样可以一直吃到明年二月。
她收回目光,稍有些忐忑地跟在后面进了屋。
屋里放了个炭盆,从上方梁上悬下来两根绳索,拴着一个烧水壶,带来些许暖意。徐氏的脸被风吹得泛红,她坐在榻上,缓缓呼出一口凉气,心里才舒服很多。
老和尚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他们,笑道:“寒舍简陋,贵人勿怪。”
“法师客气。”景熙帝接过茶杯,很是谦逊。他从前是不太信任这些鬼神崇拜观念的,只是先帝崇尚,他继位后便遵从父道不曾改过,后来接纳,也是认为宗教可以作为一种治国手段而已。直到他见识到了法师的本事,这才有些认可。
景熙帝用杯盖轻轻拂去茶沫,喝了几口温茶,很涩的味道。他放下茶杯,“法师可知朕今日来意?”
“陛下又想考察贫僧的本事么?”
景熙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放在案桌上推了过去。“这是朕与皇后的八字,想让法师合一合。”
老和尚随手拿起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陛下应找到太史局的大人们合过了,又何必再合一遍?”
“却是如此,只是结果不太好。”景熙帝轻声道。
老和尚抬眸看着徐氏,目光灼灼,似乎透过她再看别的什么东西。“娘娘是孤苦伶仃之命,注定早夭。只是陛下您前世种善因,今世结果,注定和娘娘此生纠缠。娘娘作为您的枕边人,自然改命调运,如今娘娘死劫已过,陛下不必忧虑。”
徐氏猛地抬头,从心里涌上一股寒意,声音都有着一些干涩:“你是说,陛下种了因,才让我们注定纠缠?”
老和尚问道:“娘娘,您从何而来?”
徐氏微顿,她自然是从宫里来。可她又觉得法师不会单纯地只想问这一句。
思忖间,她抬头,对上法师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睛,福从心来,不由低语:“我从景熙十八年来。”
死在景熙十八年的深秋,又回到了景熙十八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