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远起身看了看四周，挥手让随从退出去。陆锦堂看了他一眼，也让自个的随从退到门外头。
醉仙楼已经很少有客人了，但谢星远仍然将声音压得极低，对陆锦堂说：“陆兄，你可知道这里有一种香料叫做迷心散？”
“迷心散？”陆锦堂一愣，“你刚才不是才说过，这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香料，会令我失去理智和意志力，迷失心志，听从你的命令嘛？”
谢星远神秘地笑了笑，说道：“没错，我刚才的那些举动，就是迷心散的一点作用，陆兄你若是真喝了那些酒，就会放大自个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但它最厉害的，并不是这个，今日我想要和陆兄分享一下。”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一粒黑色的香料。
陆锦堂看着谢星远，有些惊讶，“你给自己喝了掺有迷心散的酒？你内心最深处的欲望竟然是……”他有些说不出口。
“是，我有龙阳之好。”谢星远坦然地说，“但我知道陆兄没有，所以并不会强迫于你，但用了这种迷心散之后，我心里的邪念就会放大。当然了，因为已经知道会有这种情况，这次我只是尝了一点点，不至于到失控的程度。”
“这种奇怪的东西，你为何要反复试？”陆锦堂若有所思地看着玉瓶，“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我从南方一个神秘的商人那里买来的。”谢星远说道，“他说这种香料泡酒会令人动邪念，但燃香却能让人忘记烦恼，只要点燃一粒，就能让人沉浸在美好的幻境中，不愿醒来。”
“你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就不该留在世上。”陆锦堂皱眉道。
“因为我想试试。”谢星远说道，“想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事情。”
“你不快乐吗？”陆锦堂诧异地问道。
“我怎么会快乐呢？”谢星远叹了口气，“我是一个皇子，却没有任何权力。我是一个才子，却没有任何成就。我是一个男子，却不能选择自己的妻子。我活着只是为了衬托皇兄，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那你为什么不去改变？”陆锦堂问道，“你有才华有胆识，为什么不去争取你想要的东西？”
“因为我没有机会。”谢星远说道，“我的父皇是一个年富力壮的君主，我的兄长是一只野心勃勃的恶狼，我的母亲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怨妇，我的朋友们是一群虚伪谄媚的小人。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信任的同伴，凭着单打独斗，我别说争取了，哪怕露出一点心思，就会被撕得粉碎。”
“那你为何对我说这些？”陆锦堂问道。
谢星远看了看陆锦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说道：“陆兄，你是一个难得的全才，也是我唯一的盟友。但是，你也是一个危险的人，因为你是北齐人，你朝思暮想都念着回去，而北齐和大周，早晚还会有一战。而且，你想要改变什么，而我只想要逃离。”
“你想去哪里？”陆锦堂有些好奇。
“我想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谢星远说道，“一个只有快乐的地方。”
“那样的地方存在吗？”陆锦堂问道。
“存在。”谢星远说道，“就在这粒迷心散里。陆兄，我劝你最好试试这香料，只有从迷心散幻境出来的人，才能抵住任何诱惑，据我所知，皇兄已经建议父皇用这种香料试探你，若是你应对不当，就永远也别想回北齐了。”
他看着陆锦堂，等着他的回答。
沉吟良久，陆锦堂点了点头。
谢星远将那粒迷心香放在桌上的银盘里，用桌上的点火器，点燃了迷心散。
顿时，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让人感到一阵酥麻。陆锦堂和谢星远都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就觉得眼前一花，意识模糊起来。
他们进入了迷心散的幻境，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陆锦堂看到了一个繁华的北齐，楼宇亭台处处精美，商铺店堂车水马龙。他在下朝之后，走进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那里是他的内宫，他心爱的女子正在等他。
他急匆匆地踏进宫门，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他转头一望，却发现身边的景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金碧辉煌消失不见，取代它们的是阴暗潮湿的牢房。一个又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囚犯，或者是衣衫破烂，神色木讷，或者是面目狰狞，或者是满脸悲戚，哭喊哀嚎，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令人闻之作呕。
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容貌憔悴，瘦骨嶙峋，她坐在石阶上，手脚并用艰难地爬着。她穿着的衣裙已经褴褛，露出两条腿，双手沾满鲜血，像极了那些受伤的囚犯，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陆锦堂看到她，立刻跑过去扶起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额角：“阿满，你受苦了。”
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颤抖，泪如雨下。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陆锦堂握住她冰凉的手掌，温柔地安慰着她。
“子瑜……”女子泣不成声，紧紧抱住了陆锦堂，“你终于肯来看我了，我好想你！”
“阿满，你再忍耐一段日子。等我把你救出去，我就带你走。”陆锦堂低声说道。